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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的筵席尚未備好,她已扶了侍女的手,著一襲天碧色碎花暗紋鳳尾裙,煙水紋薄紗披風罩住綠色精繡梅花上襦,一路分花拂柳,姍姍而來,竟比階下的芍藥還要自在嫵媚幾分。
“阿墨,你可回來了!這些都是什麼事呢,快把我給嚇死了!”
一見著我,她也丟開了外人前的尊貴矜持,高高興興地奔過來拉我的手,眉目舒展,笑出了一室春光搖曳。
她的笑容明淨得一如當日,連歡喜都是純粹的為我歡喜,並無半點尋常富貴女子的矯揉造作,頓時把我心頭的陰霾也衝去不少,終於有了點完全擺脫廣陵那場噩夢的感覺。
“瘦削了很多,得多吃些羹湯好好補補!”
她捏著我的面頰,一一判定我的狀況,“臉倒還白淨,不過有從膚色裡透出來的黯淡,試著多吃水果,我那裡還有些才制的珍珠冰附膏,等我回去了拿些給你用了試試。”
我拉她到夔鳳紋梨木軟榻上坐了,笑道:“我天生麗質,絕色無雙,還需用那些東西?”
初晴和我玩笑開慣了,嗤嗤地笑著,拉我並頭在軟榻上擠在一起半臥著,絕口不提我入魏後的遭遇,只將近日遇到的新奇人新奇事一一講著,一邊說一邊磕著松子喝茶,落了一地一床的松殼碎屑。
我也努力提起精神,和以往一樣無聊地打聽著她最近又愛上了哪家的少年,做了多少花樣的新鮮胭脂,只是不知怎的,再沒有了原來那樣多的話,可以和她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我到底和以前是不同了。難得初晴不想我悶著,依然找著趣事兒來和我逗樂。
眼看有幾次差點冷場,我笑著提到今日之事:“初晴姐姐,你的好日子,怕快要到頭啦!今天來的雲麾將軍沈訶若,聽說是少有的少年英傑呢!”
初晴笑道:“是麼?待我瞧瞧再說罷。不過他若拿他家的破規矩來拘束我,最好還是剩早打消了這主意。我寧可一輩子不嫁,也不會讓人像牛馬奴婢一樣管著,過得多不自在!”
我嘖嘖地笑,嘆氣道:“不知我三哥會不會把這話轉告給沈訶若?論起怎樣把人家好好的高門公子給嚇跑,你的手段可著實是一等一的!”
初晴又來捏一捏我的臉:“你還敢說我?我只問你,拿了我的名義,在外面做了多少壞事?”
我大聲叫屈:“哪有!你瞧我三哥看得我有多緊,最近又遇到了那樁子倒黴事,還有空拿你名義去做壞事?”
初晴笑道:“少抵賴!把你貼身戴過的鳳紋臂釧都送給人家了,還敢叫人家到敬王府找人!”
鳳紋臂釧?
順暢的呼吸忽然阻塞,難得擁有的放鬆下來的愉悅頃刻無蹤。
“是……是麼?當真有人……拿臂釧到敬王府找過我?什麼時候的事?”我的吐字有點困難,想來臉色也變了。
佳期誤,風雨杳如年(三)
雖然已經學著去掩飾,不願再讓人看清我的大喜大悲,可那一刻,分明是無可抑制的心跳如鼓。
“大約半個月前吧!”初晴小心地打量著我的神情,忽而苦笑起來:“小妮子,不會動了真格了吧?”
我強笑道:“怎麼會呢?不過……不過是個漂亮些的少年罷了,脾氣又壞,人又傻。”
初晴點頭道:“嗯哪,脾氣是不好。我聽說有人持了寶釧來尋我,認得是你的東西,猜著是你闖的禍。當時……你又不在寧都,我也吃不准你能不能回來,什麼時候回來,便讓人去說,說你出門去了,一年半載的回不來……”
心臟的部位如被人扯了一下,脆生生地疼痛。眼前忽然便蒙上了分別那日清晨的綠意濛濛,山靄隱隱。
那個少年奔走于山徑,紅著臉向我喊:“一個月,我一定會來,你……你不許找別的男子,知道麼?”
我的記憶也早就籠上了霧靄,他的容貌也日復一日地愈發模糊不清,只有一雙晶瑩澄亮的眸子,澱在春日淡粉色的明媚裡,從霧靄中折射著陽光般的璀璨華彩,牢牢銘刻在心底深處,夜深人靜時偶爾會鑽出,然後被我忙不迭地甩落。
“他……後來走了麼?”我吃力地問,手指扳緊了軟榻的邊緣,呼吸間有怪異的凝窒悶疼。
“開始沒走,硬往裡闖著,聲稱要見我父親,要問明你的去向,打傷了好幾名奴僕。我沒法子,讓人包了一大包的珠寶給他,說是你說的,若有人持寶釧前來,就贈這些東西給他。”
“什麼?”我忍不住地驚呼,不敢想阿頊收到那包珠寶會有何反應。那樣痴傻自負的人,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