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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聞“咚”地一聲水響,如同某個黑暗的角落,什麼東西砰然落到了水裡。
應和這聲水響的,是小落小惜兩個不爭氣的丫頭連聲的慘叫,連幾個侍從口中都傳來了吸氣聲,大約都想起了簡陵那個吃人魚的傳說。
我正憋屈得難受,聞聲吸著鼻子厲聲斥喝:“你們叫什麼叫?哪個再叫的,我把他扔在這裡關上一輩子!”
哭聲和吸氣聲一齊停頓,有得力些的侍從走上前來,想勸,看著我神情不好,又畏縮著不敢勸。
我不耐煩地推開擋在身前的人,一邊往洞外走著,一邊說道:“的確沒什麼好看的,回去吧!”
頓一頓腳步,意識到該為自己的失態掩飾一下,我壓著嗓子鬱郁說道:“呆會你們備上一份祭品來,好好祭奠一下喪生在這裡的那位侍女吧。她……實在是個忠心不過的丫頭。”
侍從們分明都鬆了口氣,連聲答應著,一路小心護我出了陵,徑回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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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上午心緒自然又低落到極點。
端木歡顏目盲心明,不過與我說了兩句話,便料著了,微笑道:“若心中鬱塞,難免見事不明,也不必強求著學什麼了,建議公主試著彈琴奏樂抒散下心情。”
我苦笑道:“三哥教過我,不過我一向懶,指法早生疏了。”
端木歡顏溫和道:“此一時,彼一時,你這時揀起來,一定學得快。”
他轉頭,令人將琴臺搬到院西的小亭中,然後攜了我的手,在我挽扶下一路過去,卻見白石倚長松,清泉繞碧亭,又有山風捲席著蒼梧碧竹的清氣穿過,散了不少夏日難耐的暑氣,令人心靜不少。
端木歡顏便做在我身側,令翻開曲譜,擇了支《梅花三弄》讓我練習,說道:“梅花鐵骨冰心,凌寒而放,愈是冰雪加身,愈是暗香襲人。你莫要去想梅花那小小的花骨朵,只從那一身冰霜想起。如非嚴寒,如非凍雪,如非萬木凋零,哪裡見得梅花激昂向上的風姿?”
我屏息靜氣,聽著他的話慢慢冥想著,本來僵硬的指骨漸漸鬆散,鬆散而有力地在絲絃上彈跳。
寒風愈凜,梅花愈香,次第而綻,不屈不折,節節向上……
胸中鬱忿之氣更濃,卻不僅為陰差陽錯弄丟的愛情,更為那如冰刀雪劍加之於身的屈辱和噩運。
梅花三弄,正將同樣的鬱忿不屈之氣,以相同曲調三次奏出。初則悲鬱,後則激憤,三則噴薄而出,直將恨怒盡數迸濺出來,重現冰天雪地凌風傲立的孤峭風骨。
端木歡顏最初還把著手教我運指方法,後來只在一旁靜默聽著,由我用並不十分準確的音調,一遍遍地彈著。
當我終於能將完整的曲調三弄完畢,只覺胸中塊壘也隨了那琴聲奔騰而出,猛地將雙手在那七絃上狠狠一拍,已是泣不成聲。
端木歡顏默然拍拍我的手,由著我伏在他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正如端木歡顏所說,如此發洩一場,心中果然好受許多,午睡時極疲倦,睡得卻極香。
等醒來洗臉時,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站起身在臥房中來回走了兩步,我驀地扭頭,問向小落:“惠王來了?”
屋中所燻的甘松香清涼略苦辛的氣息中,分明縈著淡淡的杜蘅清氣。而這附近,並沒有杜蘅蘭若這類香草。
小落果然點頭:“是啊,公主睡得熟,王爺來看過公主,再把我們叫到外面去問了公主起居情況,然後又回到屋裡。”
她指著床邊的一張杌子,道:“一直坐在這裡,託著腮看公主熟睡的模樣,好久才離去,說是到真人那裡瞧瞧。”
連他走了空氣中都殘留著杜蘅氣息,可見他的確在這裡呆了很久了。
我悶悶道:“哦,他有說到相山來做什麼嗎?”
總不會頂不住蕭彥的壓力,要和母親商議著,打算這就把我嫁給那個老得可以做我父親的當世梟雄了吧?
小落思量半天,道:“王爺也沒說什麼啊,瞧他模樣,又似憔悴了些,只怕就是滿心眼裡疼著公主,委實放心不下,特地來瞧的吧。”
是麼?
我還是忐忑。
這時小惜給我送來一大盤洗淨的紫葡萄,笑道:“端木先生叫人來說,請公主醒了,就告訴他一聲,大約找公主有事吧!”
“哦!”我正想逃開這若有若無的杜蘅清氣,揚手道:“把葡萄送端木先生房間去,我和他邊吃著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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