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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軻伸手一拉,居然沒拉住,忙伏到榻上看我時,我正揉著摔疼的腰從地上坐起,一臉委屈地望他。
拓跋軻那比軟榻要長大許多的軀體伏在榻上,濃而黑的眉一跳,忽地便笑出聲來。
“蕭寶溶那人雖然可厭,總算還肯護著你。如果讓你給蕭彥那老頭子娶了去,朕才真要慪死!”
他說著,語調是從未聽到過的輕鬆,湛藍的眼中滿滿是溫存的璀璨流光,叫我一時迷惑,這個抖去一身威凜之氣的男子,真的是那個城府深不可測,手腕冷酷無情的拓跋軻麼?
為什麼,我覺得此刻的他,更像是阿頊?
斷珠簾,水晶舊啼痕(一)
“沒摔疼吧?”他笑著伸出手,“還不上來?”
我遲疑一下,將手交到他的掌心,俏皮地嘟嘴:“是陛下把我推下榻的!”
拓跋軻將我拎上來,拉坐到他的懷中,微笑道:“嗯,算是朕不小心吧!到底長大了,總算解些風情了!”
這樣明朗的笑……
我也笑了笑,撫了他的面頰,閉著眼睛親上他的唇。
兩人不均勻的喘息中,我的身體一輕,已被他攔腰抱起。
這是我的阿頊。
我告訴著自己,緊緊偎依著這男人的胸膛,不再去看他的臉。
這時,外殿忽然傳來腳步聲,刻意地沉重著,分明不是不知道內殿流淌著的曖昧氣息,藉機有意提醒著拓跋軻,有人來了。
拓跋軻皺眉,抱著我站在幃幔前,等著來人稟話。
敢在這時候來驚動皇帝的人,絕不是普通大臣;會在這時候來驚動皇帝的事,絕不會是小事。
果然,外面傳來的,是拓跋軻的心腹太監管密的聲音:“陛下,豫王已經到了青州。”
拓跋軻手腕一緊,眼底流動的屬於正常男人的笑意迅速褪去。
“他有喝酒麼?”
“回皇上,沒有。不過看來心情不太好,連昨晚侍寢的宮人剛才都受了責斥。”
“傳!”拓跋軻吐字森冷,北方霸主的威煞之氣如冰霜般頃刻籠住了他的全身,“再把那個南朝的郡主帶過來!”
“老奴遵旨!”
管密退去,這一次,落腳時毫無聲息。
豫王,拓跋軻的九弟,依稀記得他衣袍上濃妝重墨的尊貴圖案。
拓跋軻如此看重他,難道真打算將他立為帝位繼承人麼?
這是個怎樣的人物?又怎會和南朝的初晴郡主扯上關係?
我捉摸不透之際,拓跋軻已將我輕輕放下,唇邊緊繃的肌肉微微一鬆散,漾出一抹溫和笑意。
“等著朕,處置好九弟和那賤人,朕便來陪你。”
我立刻乖巧地點頭,還很笨拙地為他整理衣袍,撫平衣角的褶皺,又踮著腳為他將散落的發攏到冠中。
拓跋軻並不叫侍女進來幫忙,安靜地由我擺弄完畢,才拍拍我的頭,輕輕一笑,“今年才十六吧?估計還在長個兒。到十八九歲時,服侍朕便不會這般吃力了。”
已有侍女無聲侍立門前,垂頭為他撩開水晶珠簾。
他邁著沉穩異常的步伐,轉身走向外殿,坐上他的鎏金龍椅,不焦不躁地端起細瓷茶盞,慢慢地喝著,靜靜地等著。
而我在內殿隔著珠簾盯著他天下在握的悠閒模樣,咬了好一會兒牙,才能暗暗地哼一聲,找來菱花鏡收拾我自己散亂的衣衫長髮。
如果到十八九歲,我還得在他跟前諂媚地討好,不如現在一頭撞死算了!
幾時我蕭寶墨必須過這種屈意奉承以色事人的日子了?
甫才收拾完畢,外面已有通傳聲,說是南朝的初晴郡主到了。
我對豫王是什麼樣的人並不十分感興趣,但初晴的死活卻不能不顧。
忙掀開幃幔,又走到珠簾後,倚著門欞,拎開兩根水晶珠串,小心向外觀望。
只見初晴面容微見憔悴,神情倒來一貫的散淡寧靜,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淺緋色南朝衣裙,不卑不亢向拓跋軻行下禮去:“齊人蕭初晴,拜見陛下!”
拓跋軻恍如未見,依舊眼望殿外,慢慢地啜著茶,彷彿根本沒聽到初晴的話。
這種將人晾在一邊的安靜,其實是一種很可怕的心理戰術。拓跋軻最初也喜歡這樣冷落我,記得當時我即便只是站在一邊,也會被他這種刻意為之的壓力迫得心驚膽戰,更別說不明緣由被抓來的初晴,正這樣一動不動地跪在冰冷的磚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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