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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彥在江間夜戰時中了一箭,傷在肩頭。這情形當時不少將士曾注意到,因為不是要害,雖是一時驚惶,倒也不曾動搖軍心。
可蕭彥在中箭當晚開始發燒,且持續不退,漸至不省人事,無法視事。隨行御醫診治,確認是傷勢引發了舊疾,病情甚險。
此事只秦易川等幾名高層將領和蕭彥的近衛知曉,因怕影響士氣,再不敢傳揚出去,駐紮於江畔的牛首山,卻發了密函過來,徵詢我下一步的意見。
這件事帶給我的驚駭尚未平定,鄴都的眼線又傳來訊息。
北魏皇太弟拓跋頊,於十二月初八,親率八千精騎趕往南方。
拓跋頊在魏的地位與我相若,拓跋軻征戰,他應該留守於鄴城,安定後方才對。
須知鄴都距離江水又遠了,不像寧都緊鄰江水,便是京中有所異動,前線征戰的梁軍也能很快有所應對。
無法猜測拓跋頊突然南下的用意,但我確知如今南梁面臨的形勢極為嚴峻。
不管用什麼方式,我必須儘快將魏軍趕得遠遠的,至少,要先保江南的安穩,將蕭彥帶回寧都休養。
將現任丞相的崔裕之、大學士宋梓、重臣晏奕帆、唐寂等人召來,也不說蕭彥病重,只說拓跋頊率八千騎前來南方,居心叵測,因此我要親自帶領寧都剩餘的兩三萬兵馬前往牛首山相助。宋梓等人雖是不解,但見我主意已定,也只得罷了,和我立誓穩住京中形勢,確保人心安穩。
眾人散後,晏奕帆卻留了下來,悄悄地勸我,讓我留心防備太子蕭楨趁我和天臨帝都不在時有所動作。
金甲凜,素影弄銀戈(一)
其實這也是我的一個心病。
說到底,我是個女流之輩,無心當什麼皇帝做什麼至尊;便是當了,引起一堆鬚眉男兒的不滿,那位置也做不穩。
但我目前的地位,卻不容我有所退卻。
如果蕭彥出事,蕭楨再庸懦無能,也是名義上的帝王,總會漸漸聚集他自己的力量,甚至尋找機會對我不利。如今的局勢更是危急,如果我和蕭彥都捲入江水和牛首山的戰役中,他可能在京中坐大,也可能找機會將我們置於險地,確保他未來的江山安穩。
我問晏奕帆:“你應該有了主意了吧?”
晏奕帆笑道:“下官是個文臣,哪來什麼主意?不過公主是個嬌滴滴的女兒家,哪裡經歷過這些戰事?倒是太子殿下從小兒跟在皇上身邊征戰,胸中頗有丘壑。”
我笑著令他退下,轉頭令人去告訴太子,讓他收拾一下,預備第二日便帶上他的親信部屬,和安平公主一起前去牛首山,輔佐天臨帝退敵。
臨行前一晚,我又去見了蕭寶溶。
他一身雪色的裘衣,正持一卷書,凝立於閒月閣二樓的窗邊,高瞰著窗外的冬日夜景。
繁雲破後,素月冷冷,一弦金鉤。金碧輝煌的皇宮清寂如一張張單薄幽暗的剪影重疊著,看不出白日裡的氣勢巍峨來。
“三哥!”
我低低喚他時,他才放下了書卷,回頭衝我微笑:“咦,阿墨,怎麼這時候來了?”
我不由臉一紅。
看望他的時候本就不多,只因刻意地要避些嫌疑,更不會在這樣的深夜前來。
——一則不想讓蕭彥猜疑,二則我自己心裡也在下意識地迴避著一些事。
他畢竟是我名義上的哥哥,而我,什麼也沒法給他,什麼也給不了,只除了眼前看來花團錦簇的錦繡生活。
輕咳一聲,我笑著掩飾我的不安,拉著他的袖子,將他從視窗牽開,問道:“三哥,這麼冷的天,你站在視窗做什麼?本就身體不好,再給吹病了,該如何是好?”
蕭寶溶微微一笑,竟如月光般蒼白清淡。
他道:“什麼如何是好?人世間的尊貴與微賤,超脫與流俗,三哥什麼沒經歷過?如有幸,則隨緣活著;如不幸,則便歸於塵土。來處來,去處去,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我一陣心疼,自己動手,上前關了窗,拉了他在榻上坐下,摸他的手裡,果然是冰涼的,忙換了小惜倒了茶來,親手奉給蕭寶溶。
蕭寶溶含笑接了,用熱茶捂著手,低頭抿了一口,柔聲問道:“阿墨,是不是有事?”
我抬頭瞥一眼小惜。
小惜會意,立刻和小落將房中侍女帶出,闔了門,讓我和蕭寶溶獨處一室。
蕭寶溶微帶迷惑,抬眼望我一眼。
明明很清澈的瞳仁,卻在掃到我面頰時溢位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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