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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曾天真地指望在寂靜的利夫內,我可以聚精會神地寫我小說中的人物和情節,誰也不會來打擾我!但生活立刻就把天真的希望打得粉碎。顯然,在我不知道安菲莎是怎麼回事以前,什麼專心致意和安靜地工作都談不上。
在我還沒看到她和那個孩子在一起之前,我看到她的痛苦的目光,就曾經想到過,在她的生活中,一定有什麼悲慘的秘密。
果然不出所料。
幾天之後,夜半時分,我為雷聲驚醒。利夫內常常有雷雨。當地居民說這是因為利夫內地下有鐵礦,好象這個礦在“招引”雷雨。
夜在窗外折騰著,一會兒進射出急速的白色閃電,一會兒凝聚成漆黑一片。隔壁傳來激動的聲昔。然後我聽到安菲莎氣憤地喊道:“這是誰想出來的?在什麼法律上寫著我不許愛他?拿來給我看看!既然給了我一條命就別想奪回去。都是壞人!他一天比一天瘦,象一支小蠟燭似的。象一支小蠟燭!”她大聲喊著,嗆了起來。
“孩子的媽,你讓她平靜平靜!”房東沒大把握地對妻子大聲說道。“讓傻瓜順著心意活著吧。由她去吧。可是錢哪,安菲莎,我是一個子兒也不給。你也別痴心妄想。”
“誰要你那臭錢!”安菲莎喊道。“我自個兒會掙,我把他帶到克里米亞去。他在那兒或許能再多活一年。反正我非離開你們不可。你們怎麼也免不了丟醜。你們可要明白這一點!”
我開始推測發生的是什麼事情。房門外在小過道上有誰也在唏唏噓噓地哭泣著。
我開了門,在一個雷電閃光中,我看見了波琳娜。她前額貼著牆站在那裡,圍著一條長披巾。
我輕輕叫了她一聲。一個霹雷劈開了天空,好象一下子把這座破房子齊屋頂打到地下去似的。波琳娜恐懼地抓住了我的手。
“天哪!”她囁嚅著說。“這可怎麼辦呢?又下著這麼大的雨!”
她悄聲告訴我安菲莎全心全意地愛上了柯利亞,他是卡爾波夫娜的兒子。卡爾波夫娜挨家挨戶給人洗衣服。她是一個性情平和、不愛講話的女人。柯利亞有病,是肺結核。安菲莎脾氣大、性子急躁,誰也管不了她。要不依著她,她就自殺。
隔壁的聲音忽然沉寂下來。波琳娜跑回自己房裡去了。我躺下來諦聽著,久久不能入睡。房東那邊默然無聲。於是我也打起瞌睡來了。在蒙隴中,我聽見了懶洋洋的雷聲和狗吠聲。然後我沉沉入夢了。
大概我剛睡了一小會兒。一陣猛烈的敲門聲把我叫醒了。是房東敲門。
“我們家出了事情了,”他在門外說,聲昔簡直象個死人。“請原諒我打擾您。”
“怎麼回事?”
“安菲莎跑了。就穿著那身衣裳。我到斯洛博德卡,到卡爾波夫娜家裡去看看。八成她奔那兒去了。我求您照顧一下我家裡人。我內人昏過去了。”
我急急忙忙穿上衣服,給老太婆送去了纈草酊。波琳娜喊了我一聲,我跟她到臺階上來。我雖然說不出什麼道理來,但我知道馬上大禍就要來了。
“到河邊上去,”波琳娜小聲說。
“你們有燈籠嗎?”
“有。”
“趕快拿來。”
波琳娜拿來一盞不大亮的燈籠,我們順著泥滑的絕壁,往河那邊走下去。
我深信安菲莎就在這左近。
“安菲莎!”忽然波琳娜絕望地叫了一聲,不曉得為什麼這聲喊叫卻把我嚇了一跳。“她喊也沒有用!”我想。“白喊!”
閃電在對岸無力地悄悄地閃爍著。雷聲勉強能夠聽見。峭壁上的叢莽中,雨點在沙沙地響著。
我們順著河往下流走去。燈籠勉強照亮了。不一會兒,正在頭上—個遲來的閃電,好象把天燒著了,在電光中我看見前邊岸上,有點什麼東西發白。
我走到這個白東西旁邊,彎下腰去。我看見了安菲莎的衣服和襯裙。她一雙沾溼了的鞋子也扔在這裡。
波琳娜尖叫了一聲,往家裡就跑。我跑到渡船跟前,叫醒了擺渡的。我們坐上了平底小船,漂流下去,不斷從這岸向彼岸劃,仔細看著河水。
“難道在夜裡能找到嗎,還下著這麼大的雨!”擺渡的打著呵欠說,他睡意還沒有消呢。“沒漂上來以前,反正找不著。就是說,死神連漂亮的人兒都饒不過。就是這樣,我親愛的朋友。把衣裳脫了,就是說,好死得容易些。嘿,好個姑娘!”
第二天清晨,在堤堰旁邊,找到了安菲莎。
她躺在棺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