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稜勃裡不曉得從哪兒弄到了半瓶白蘭地,拿到阿爾斯王商店來。我們把布拉果夫、巴格里茨基和下了崗的若拉·科茲洛夫斯基都請來了,我們為文學和標點符號喝光了白蘭地。
這以後,我完全相信,適當地打上去的一個句點,對讀者起著多麼驚人的作用。
第十四章 好象是小事
幾乎每一個作家都有自己的鼓舞者,自己的守護人,一般說這些人也是作家。
只要讀上幾行這個鼓舞者的作品,自己便立刻想要寫東西。從某幾本書中好象能噴出酵母漿來,使我們心神陶醉,感染我們,使我們不自主地拿起筆來。
奇怪的是,這樣的作家,守護人,在作品性質、風格和題材方面多半和我們迥乎不同。
我認識—個作家,是一個道地的現實主義者,他專門描寫日常生活,人穩重而沉著。但他的守護人卻是那位落宕不羈的空想家亞歷山大·格林。
蓋達爾把狄更斯稱作他的鼓舞者。至於我呢,司湯達的羅馬通訊的任何一頁都能引起我的創作欲,而且我寫的東西與司湯達是那麼懸殊,連我自己都威到驚訝。有一年秋天,我讀了司湯達的作品,便寫了一個短篇273護林區,這篇小說是描寫普拉河岸禁伐林的。但在這個短篇中全然找不到一點與司湯達的作品的共同之處。
不過說實在的,我並沒尋找其中的原因。顯然,是可以找到的。我之所以提到這點,僅僅是想談一談,有許多粗粗一看並不重要的事情和習慣卻能幫助作家們寫作。
大家都知道普希金在秋天寫東西寫得最出色。無怪“波爾金諾的秋天”成了驚人的創作力旺盛的同義語。
“秋天來了,”普希金寫信給普列特尼約夫說。“這是我喜愛的季節——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健壯起來——我的文學創作的時期開始了。”
大概不難理解這是什麼道理。
秋天,清澈而涼爽,有“飄零的美”(語出普希金1833年寫的抒情詩《秋》),遠景明晰,氣息清新。秋天給自然添上一種淡淡的色調。絳紅、金黃的樹林時時刻刻在雕落,剩下光禿禿的枝椏,使線條更形突出了。
眼睛會逐漸習慣於秋日景色的明朗。這明朗的秋色便漸漸地吸引一個作家的意識、想象和作家的手。詩和散文的噴泉噴出冷冽的清泉,偶爾發出冰屑的響聲。頭腦清新,心強烈而均勻地跳動著。只是手指有些兒發冷。
到秋天,人類思想的禾稼也熟稔了。關於這個,巴拉廷斯基說得很好:“珍貴的莊稼成熟了,你在思想的穀粒裡收刈;達到了人類命運的圓滿。”
照普希金的說法,每逢秋天,他的精力又重新旺盛起來。每年秋天,他都覺得年輕了許多。歌德說得對,有天才的人一生之中,常常有幾度恢復青春。
在一個這樣的秋日,普希金寫了幾行詩,述說了詩人極其明顯的複雜的創作過程:
我常常忘記世界——
在甜蜜的靜謐中,
幻想使我酣眠。
這時詩歌開始甦醒:
靈魂洋溢著抒情的激動,
它顫抖,響動,探索,象在夢中,
最終傾瀉出自由的表現來——
一群無形的客人朝我湧來,
是往日的相識,是我幻想的果實。
於是思想在腦中奔騰、澎湃,
輕妙的韻律迎面奔來。
於是手指兒忙著抓筆,筆忙著就紙,
剎那間——詩句就源源不斷地湧出……
(引自普希金的秋)
這是對創作的驚人的分析。只有在高度精神振奮的熱潮中,才能作出這樣的分析。
普希金還有一個特點。他寫東西碰到寫不下去的地方,便索性跳過去,繼續往下寫,決不停頓。以後他再回到漏過的地方,但這只是在他稱作靈感的那種精神振奮到來的時候。他從來沒勉強地喚起靈感。
我看見過蓋達爾寫作。和作家一般的寫作情形完全兩樣。
當時我們住在麥紹爾森林區一個村子裡。蓋達爾住在一幢臨街的大房子裡,而我住在花園深處的一間浴室裡。
當時蓋達爾正在寫鼓手的命運。我們倆講好從早晨到中午一心一意工作,在這個時間內,彼此決不以釣魚來誘惑對方。
有一次,我在這間浴室裡靠近敞開的窗子寫東西。連一頁的四分之一還沒寫完,蓋達爾就從那幢大房子裡出來了,從我窗前走過,裝出極其自由自在且漠不關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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