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4/4 頁)

和狗說話：&quot；狗呀；和我做個伴兒吧；我摟著你；咱倆都暖和。&quot；

狗聽不懂他的話；但聞見了餅的氣味；把頭朝爐洞子伸去。六子下意識地捂緊：&quot；狗呀；我是有塊餅；可是不能給你呀；那是我的命呀1我陳六子現今還不如你呢；你還有身上的毛；我沒有呀。我鋪著地；蓋著天；頭上枕著塊半頭磚。。。&quot；

那狗猛地向六子的腰間撲去；他用力一推；嗷地一聲；那聲音比野獸還淒厲；同時躥出爐洞子。

那狗嚇得飛跑而去。

六子站在那裡；捂著懷裡的餅。想了想；把餅拿出來；看看；又想放回去；快放到腰間了；他一愣神；接著大聲地說&quot；還是吃了保險。&quot；隨即咬了一大口。

爐子前邊熱；雪落之後成溼地；他走到門口處；用腳步掃了一下石臺上的雪；坐下來；倚著門準備吃餅。&quot；吃得慢；吃得長；吃得快；吃得香；我是快吃還是慢吃呢？&quot；他拿著餅慢慢玩味；自得其樂。

雪下得更大了。

餅吃完了；他表情裡帶著對餅的加回憶；目光有些迷茫。

六子倚著門板抱著腿睡去；雪落在他身上；頭上；越來越厚。

他在夢裡想起了說書場；說書人在臺上一個勁地說；可沒聲音。這時；他看見鎖子叔來到跟前；大聲呵斥：'千萬別睡著！&quot；六子打了個寒戰；猛然醒來：&quot；鎖子叔！&quot；他想站起來；可那腿腳早凍麻了；一頭栽到了街心。

他坐在雪地上；擼起破褲腿；抓起雪來狠勁搓；搓完了左腿搓右腿。一邊搓；一邊說；&quot；鎖子叔；你是天上派來的。鎖子叔；你是上天派來的。我命不該絕；我命不能絕。爹呀；你上輩子作了什麼孽；讓兒來受這樣的罪！不怨爹；不怨娘；劉邦是個看街的；樊檜是個殺豬的；比我也強不到那裡去。&quot；他站了起來；原地跺腳；&quot；天呀天；你快亮___&quot；他說著說著；忽然唱了後面的一句。&quot；出………來了太陽暖洋洋；俺好………騎著那青鬃馬………上沙場&quot；

他感覺到腳行了；可以走路了；就在街心來了京戲裡的撩袍造型；嘴裡還自已打著鑼鼓&quot；倉保倉！&quot；他走了一個圓圈；然後上演&lt；&lt；紅鬃烈馬&gt；&gt；；叫板起唱：&quot；一馬___離開了西涼界____青是山；綠是水；花花………世界&quot；他向屁股後面揮鞭；打馬而去；跳噠著跑向街的另一頭。。。。

他路過了通和染坊；來到了街口上；然後轉身向回跑來；曲目也隨之換成五音戲中的黑頭：&quot；五月裡那熱嘈嘈！俺關公………上陣手提著刀！要問俺關公哪哪裡去？（白）哈哈！華容道上………等著那曹操哪…&quot；

他翻來覆去地唱；翻來覆去地跑；從街的這頭跑到街的那頭。。。

天漸漸地亮了；雪還在下；六子已經不跑了；只是不停地走；他臉色鐵青；嘴唇黑紫；他抱著膀；一個染坊一個染坊地看；最後在通和染坊門口原地踏步跺腳；用嘴呵著手。。。

院內；周掌櫃推開紙糊的風門。他仰頭看了一下天；拿起笤帚；抖落上面的雪。比昨天晚上看起來；他顯得眉目和善；很有精神。

劉師傅伸頭；透過窗格上那塊小玻璃看到了院中的周掌櫃；不屑地哼了一聲。

柱子小心翼翼地把洗臉水放在他眼前：&quot；師傅；你洗臉吧。&quot；說完；怯怯地看著師傅的臉色；侍立一邊；手扎煞著；準備幹事情。

劉師傅用手試了一下；急忙把手縮回來；眼一瞪。

柱子立刻扶住盆邊：&quot；熱？&quot；

&quot；都能煺豬毛！&quot；劉師傅臉上有些不善之氣。

柱子趕緊去水缸舀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