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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下來；一點一點地把腿向洞子裡挪；爐洞子很深；一直吞沒到腰部；只有他的上身露在外邊；像牆根處叭著個半身殘廢。

他感到暖和；自言自語：&quot；得了尿想屎吃？______叔；我不怪你；不是你心狠；是你自家也沒的吃。&quot；

離開水鋪不遠是通和染坊。

一個店鋪的門頭上；匾額隸書&quot；周村通和染坊&quot；。黑底紅字；字跡斑駁。

院內堂屋中；周掌櫃及女兒采芹坐在桌前；妻子在灶臺上忙著做飯；熱氣騰騰；桌上是一大碗白菜燉豆腐；一小盤蘿蔔鹹菜；和一淺子窩頭。旁邊一個木托盤；上面是一個錫酒壺和一盤炒雞蛋；兩個饃饃。

周掌櫃有四十多歲；清瘦精明；身穿便棉襖。

采芹有十四五歲；水靈大方；眉目端正。

妻子在鍋臺的熱氣裡；向外撈水餃；撈了一遍又一遍。周掌櫃含著菸袋說：撈乾淨了！我把燈給你端過去？&quot；

&quot；不用；我數著呢；二十個；都撈出來了。&quot；妻子說著端過那碗水餃放在托盤上；然後端起來就想走。周掌櫃用菸袋向下點一下：&quot；你先別慌；今兒個是臘八；都吃；咱也吃不起；要不給咱采芹留下五個？&quot；

周太太為難：&quot；怕劉師傅不依。剛才他來過；我看他用眼數來呢。。。。&quot；

采芹忙說：&quot；別；別；爹；讓劉師傅吃吧！這豆腐就挺解饞。娘；我送過去吧？&quot；

周掌櫃說：&quot；你也坐下歇歇；讓芹給他送去吧！&quot；

周太太臉上略微一沉：&quot；我去吧；芹；你大了；以後少到染坊裡去；柱子不在的時侯更不能去。記住了？&quot；

采芹懵懂地點點頭。

周太太端起盤子。

染坊裡；一排排的大甕大缸在黑暗處。

近門口的空地上；放一張小矮桌；桌上一盞洋油燈。一箇中年漢子坐在桌前；不耐煩地等著吃飯；這位就是劉師傅。他略胖；在油燈的光線裡；顯得一臉橫肉。

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在一旁擦拭傢什；背向老劉。

劉師傅見飯還不來；有些煩：&quot；柱子；這燈燒你家的油？&quot；我說三遍了；把燈弄亮點兒！&quot；

&quot；是；是；是；師傅。&quot；柱子放下手裡的活計；趕緊過來擰燈。

燈亮起來；跳著燃燒。

劉師傅把菸袋湊向燈罩子；點上了一鍋子煙：&quot；這光抽菸不行呀；得有酒呀。難道爐子滅了嗎？&quot；

柱子說：&quot；那灑和菜是好了；我先給你端來？&quot；

劉師傅輕輕地哼了一聲：&quot；再等等吧；還是連吃帶喝香。&quot；

周太太端著飯進來；柱子上前接過來；放在桌上；劉師傅坐著沒動地方。

周太太抱歉地說：&quot；劉師傅；忘了今天是臘八；現買面來不及；就包了這些；你將就點吧。&quot；

&quot；行；行；行；有餃子就叫過節。&quot；

周太太對柱子說：'柱子；跟我過去吃吧；讓你劉師傅一個人肅肅靜靜地喝兩盅。&quot；

柱子看看劉師傅；老劉拿著筷子；向外一拔；示意他可以去。

柱子跟著周太太剛要出門；劉師傅喊住他：'柱子；咱這日子不能這麼過；這吃飯又吃不到鼻子裡去；還用這麼大的燈？&quot；說著把燈頭擰暗。

柱子氣鼻子往外呼粗氣；扭頭跟著周太太出去了。

劉師傅倒上酒；&quot；啁兒&quot；的一聲一飲而盡；美滋滋地點點頭；夾塊炒雞蛋放進嘴裡。

他又倒上酒；悠然地哼起了五音戲：'俺劉七兒；心裡姿兒；就差一個______小娘們兒______&quot；

院裡；堂屋裡視窗秀出虛弱的光亮。

雪下大了。。。

3。大雪無聲

六子還是趴在那裡；地太涼；他一會兒一翻身；拿出那塊餅來看看；想吃又捨不得；聞聞；又放回懷裡。

雪落在他身上；臉上。。。

這時；一隻狗聞著嗅著沿牆根走來；來到六子跟前停下了；伸過頭來聞六子；六子用手撫摸它的頭；狗伸過來；讓他撫摸。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