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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能想出比現在這個更好的事兒來嗎?”
“那很容易。不過我說的這個更好,不是您說的那個;我想您要說我這是往更壞的地方作吧。但是我討厭我現在作的這種事情,我要在我死以前,作點兒有價值的事。我打算當教員,來實現我這種心願——當一個窮人和愚人的教員,教給他們向來沒有別人肯教他們的東西。”
“費了那麼些事,好容易才把你培植起來了,現在你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發財了;你卻說你要作一個窮人的教員!我說,克林,你這種狂思妄想,非把你毀了不可。”
姚伯太太這些話,是安安靜靜地說的,但是她的話裡面所含的感情有多深厚,像她兒子那樣知道她的人,自然是看得很清楚的。姚伯當時並沒回答。他那時臉上帶出一種沒有希望被人瞭解的神氣來,彷彿提出反對意見來的那個人,根本不是邏輯所能影響的。本來邏輯這種東西,就是在有利的情況裡,都差不多是一種太粗陋的工具,對於辯論裡的細緻地方,能有什麼用處呢?
關於這個問題,他們沒再說什麼,一直等到吃完了中飯的時候,才又提起來。那時候是他母親先開口的,說的神氣,好像從早晨到那時,中間並沒有間斷。“克林,我現在知道了你是打了這樣的主意才回到家裡來的,我心裡很亂。我一點兒也沒想到,你竟會自己誠心樂意在世路上往後退。我一向當然只認為你也跟別的人——跟配叫男子漢的人——一樣,在有機會往好裡作的時候,一直上進哪。”
“我這是沒有法子,”克林口氣錯亂地說。“媽,我討厭那種鄙俗無聊的買賣。您剛才說到配叫男子漢的人來著。您說,一個人,眼睜睜地看著世界上的人,有一半因為沒有人扶助教導他們去抵抗他們生來受的苦難,都快要完全毀滅了,卻把自己的時光都消磨在婦人女子的事情上,那他配叫男子漢嗎?我天天早晨起來,都看見一切受造之物,呻吟勞苦,像聖保羅說的那樣①;然而我可又在那兒,把耀眼的裝飾,賣給闊女人和有名爵的浪子,低三下四地去滿足那種頂卑鄙的虛榮——其實憑我這種體格氣力,無論作什麼都夠哇。我成年價心裡沒有一時一刻不因為這種情況覺得難過的。鬧到最後。我實在不能再作下去了。”
① 一切受造之物,呻吟勞苦,像聖保羅說的那樣:見《新約·羅馬書》第八章第二十二節。
“別人都能作,你為什麼就不能跟他們一樣哪?”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只覺得,有些一般人很在意的事物,我卻一點兒也不在意;這也就是我覺得我應該作現在我要作的這種事的一部分原因。舉一個例子來說吧:我在物質方面,就沒有許多需要。我不能享受精美的東西;好東西給我用了,都等於白費。我應該把我這種缺點變為優點,既然別人所需要的東西我沒有也照樣可以過,那我就能夠把這些東西費的錢省下來,用在別人身上。”
姚伯的本能既然有一部分就是從他面前那個女人身上繼承來的,那麼,他這一番話,即使在道理方面不能說服他母親,而在感情方面卻不會不引起她的共鳴,不管他母親當時為了他的前途,怎樣把這種同感掩飾,她說的話不像剛才那麼斬釘截鐵的了。“不過你想,只要你有恆心繼續下去,你就可以成為一個有錢的人了。一個大鑽石店的經理呀——還有比那個更好的啦嗎?那是一個多麼受人信賴,受人敬重的地位呀!我恐怕你這是像你爸爸——像他那樣,懶得往有出息的地方作吧。”
“不是,”她兒子說。“我並不是懶得往有出息的地方作,我懶得作的,只是您所說的那種有出息的事罷了;媽,究竟怎麼才算有出息?”
姚伯太太本是一個很有思想的女人;不以現成的定義為滿足,因此姚伯這個可以引起激烈辯論的問題,也同柏拉圖的蘇格拉底問的“什麼是智慧”①。本丟·彼拉多問的“什麼是真理”②一樣,並沒有答案。
① “什麼是智慧”:見柏拉圖的《太艾推陶斯》。該書為對話集,太艾推陶斯和蘇格拉底,都是對話的人。他們討論知識之性質,在討論中,蘇格拉底問過這句話。
② 本丟·彼拉多問的“什麼是真理”:本丟·彼拉多審問耶穌,耶穌說,他特為給真理作見證。凡屬真理的人,都聽他的話,彼拉多說:“什麼是真理?”說了這話,就出去了。見《新約·約翰福音》第十八章第三十七、三十八節。
他們的靜默,被庭園柵欄門的碰磕、屋門的敲打和屋門的開開打破了。只見闞特·克銳,穿著過禮拜的衣服,走進了屋裡。
原來愛敦荒原上有一種規矩:到別人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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