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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哪?”
“像你這樣在城市裡住慣了的人,一定覺得他們的鄉下味兒太重。他們老在廚房裡閒坐,老喝蜜酒和接骨木酒,老在地上鋪沙子①保持清潔。這自然是很合理的過法兒,不過那怎麼能對你的脾胃哪?”
① 地上鋪沙子:英國鄉間普通人家,室內無地毯,鋪沙子,以時更換。
“我想姚伯太太是一位上等婦人吧?她不是一個副牧師的女兒嗎?”
“不錯,是;不過她得跟她丈夫一樣地過法兒啊;我想,這時候,她一定也這樣過慣了。啊,我想起來啦,我有一次,不知道為什麼把她得罪啦,從那一次以後,可就再沒和她見面了。”
那天晚上,真是遊苔莎的腦子裡多事的一夜,真是她幾乎老不能忘記的一夜。因為她作了一個夢;向來作夢的人,上自尼布甲尼撒①,下至司瓦莊的補鍋匠②,很少有作的夢比她這個更奇異的。這麼一個光怪陸離、興奮錯亂的夢,從前決沒有像在遊苔莎這種地位上的女人曾經作過。那個夢,曲折迷離,彷彿克里特的迷宮③,閃爍變幻,好像燦爛的北極光,色彩繽紛,和六月裡的花壇一樣,人物雜沓,和行加冕禮的禮堂一般。也許讓什希拉雜後④看起來,這個夢比平常的夢並不能算高出多少;也許讓一個剛從歐洲各國的宮廷回來的女人看起來,這個夢只能算多少有點兒趣味。但是在遊苔莎那個地位上,那種生活裡,這一個夢卻得算是盡了夢境迷離之能事的了。
①尼布甲尼撒:巴比倫國王,在位第二年,他作了個夢,夢見一個大象,這象甚高,極其光耀,形狀甚是可怕等等。見《;日約·但以理書)第二章第一節至四十九節。
②司瓦莊的補鍋匠:據英國一個傳說,十五世紀司瓦莊一個小商販夢見一個人告訴他,說他到倫敦去,準可以聽到好訊息。其人去到倫敦橋,果有一人告訴他,說他夢見屬於司瓦莊一小商販的梨襯底下埋有財寶。商販回家。果於梨樹下發現財寶。司瓦莊為英國東部一市鎮。此處行業不符,或出誤記,或由與班揚相混。
③ 克里特的迷宮:克里特,島名,在地中海.古時為一國。迷宮相傳是狄萊勒司為克里特王買那司所修。錯綜迷離,曲折複雜,入其中者,即不得出。
④ 什希拉雜後:即《天方夜譚》假定的敘說者。
但是夢中幻境一幕一幕漸漸變換之中,卻有一幕,奢豪的光景比較稍差一點。在那一幕裡,一片蹁躡飄舞、輝煌繽紛的前景後面,荒原隱隱出現。那時候,她正伴著一個銀盔銀甲的武士,合著迥非人世的樂聲跳舞。那個武士已經伴著她一同經歷過所有光怪陸離的變幻了,他頭盔上的護面卻老沒揭開過。跳舞那種錯綜曲折,叫人快樂得如登九天。軟語情話,絮絮地從輝煌的銀盔下面送到她的耳朵裡;她覺得她就是樂園裡面的人物了。忽然之間,他們兩個轉出了跳舞的人群,鑽到了荒原上一個池塘裡,後來不知怎麼又從地下鑽了出來,到了一個虹霓掩覆、五色燦爛的山坳。“一定要在這地方,”她身旁那武士說;她紅著臉抬頭看去的時候,只見他正在那兒要揭去頭盔,好和她接吻。恰巧在那個時候,轟然地響了一聲,跟著那個武士,就好像一副紙牌,散成了碎片。
遊苔莎高聲喊:“可惜沒看見他的臉!”
遊苔莎醒來了。轟然一響的,是樓下的百葉窗,女僕正把它開開,好放陽光進來;因為那時雖然嚴冬昏沉,日光暗淡,但是天色已經漸漸放亮了。“可惜沒看見他的臉!”遊苔莎又說了一遍。“那個人一定是姚伯先生!”
遊苔莎的頭腦多少清醒了一點兒的時候,她就看出來,這個夢境裡,有許多情況,全是自然而然由昨天白日的幻想生出來的。但是這種情況,並不足以叫那個夢減色,因為那個夢之所以有趣,就是由於它又供給了絕妙的薪柴,燃起了新的熱烈情感。那時的遊苔莎,正在“有心”和“無意”之間那種起伏點上,正在所謂“逢其所好”那個階段上。在最強烈的愛情進行的過程中,都要出現這樣一個階段,而在這一個階段裡,必然是最強烈的愛情掌握在最薄弱的意志手裡。
這位感情強烈的女人,如今竟有一半和影裡情郎發生戀愛了。她的熱烈愛情裡那種離奇詭譎的性質,在理智方面使她降低,在心靈方面使她提高。要是她的自制力再多少大一點兒,那她就能完全用理智硬把感情剋制壓服,因而把它斬除乾淨。要是她的驕傲心再多少小一點兒,那她就會犧牲了一切女孩兒家的身分,去到布露恩,在姚伯住宅的前後左右,走來走去,一直等到看見姚伯為止。但是遊苔莎對於這兩種事情,卻一樣也沒作。從她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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