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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待到現在。
既是大家對於姚伯都總是覺得他好別生花樣,所以他來家還沒過多少日子。荒原上就有人對於他在家待這樣久,生出很大的好奇心來。休假的期限,按情理說已經過去了,他卻還在家裡流連。朵蓀結婚後第一個禮拜天上午,大家都在費韋門前剪髮的時候,這個問題就成了他們談論的資料。原來本地人老是在禮拜天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理髮,理完了發,到了中午了,才進行禮拜日的大事梳洗,再過一個鐘頭,才是禮拜日的大事穿戴。在愛敦荒原上面,正式的禮拜日,不到正餐的時候①不算開始;而且就是到了正餐的時候,也還只能算是一個殘缺不全的禮拜日哪。
① 正餐的時候:在下午一兩點鐘。
禮拜上午這種剪髮的工作,都歸提摩太·費韋一手承辦;遭殃的人,把褂子脫了,坐在房子前面一個大剁墩上,一些街坊們,就在一旁,嘴裡東家長西家短地閒談著,眼裡把剪下來那一撮一撮的頭髮,逍逍遙遙地看著,看它們在風地裡飛,看它們在空中四面八方地散得無影無蹤。無論冬天,無論夏天,這番光景,總是一樣;只有遇到風力特別猛烈的時候,他們把座兒移動幾英尺,挪到房子的角落那一面,才算是情況稍稍有點兒變動。費韋一面拿剪子鉸著頭髮,一面說著真實的故事,那時候,要是理髮的人,因為沒穿褂子,沒戴帽子,坐在屋子外面的風地裡,怕冷抱怨,那他就等於馬上宣佈,他自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了。他要是因為耳朵下面叫剪子微微紮了幾下,或者脖子叫梳子劃了幾下,就退縮叫喊,或者歪嘴擠眼,那別人一定要認為他太不懂禮貌了,因為他不想一想,費韋幹這種事,完全是白盡義務啊。因此,凡是禮拜天下午有人腦袋瓜子上流血的,那他不用費別的話,只要一說“俺剪髮來著”,別人就完全明白了。
那時候,姚伯正在他們面前那一片荒原上面閒逛;他們老遠看見了他,就把他當了題目談論起來。
“一個人,在別的地方作事作得轟轟烈烈的,決不能無緣無故就在這兒兩三個禮拜地待下去,”費韋說,“你們聽俺這句話好啦——他準是又想出新主意來了。”
“啊,不管怎麼樣,反正他不能在這兒開鑽石店,”賽姆說。
“俺覺得,他要是不打算在家裡待,那他就不能把他那兩個大箱子也帶回來了;至於他在這兒到底要幹什麼,只有老天爺知道罷了。”
他們東猜一會,西猜一會,不過沒等到他們猜多大的工夫,姚伯就走到離他們很近的地方了;他看見他們在那兒剪髮,就要和他們湊到一塊兒,所以就朝著他們走來。他走到他們跟前,往他們臉上仔細看了一會兒,沒說別的“開場詞”,就說:“我說,街坊們,我能猜出來你們剛才談什麼話來著。”
“是,是;你要猜那你就猜吧,”賽姆說。
“你們談的是我。”
“喲,這話要不是你猜出來了,俺自己是怎麼也不肯說的,”費韋帶著忠實正直的口氣說;“現在既是你先猜出來了,姚伯少爺,那俺只好承認了,俺們是談你來著。俺們正在這兒納悶兒,不明白為什麼你作那樣華麗的買賣,在全世界都出了名了,這陣兒可跑到家裡閒待著。這就是俺們談的。”
“我很願意告訴告訴你們,”姚伯說,說的時候,帶出叫人意想不到的誠懇態度。“我很高興今天有這個機會。我所以回到家裡來,因為我前思後想,總覺得我在這兒,不至於像我在別處那樣沒有用處。不過這是我近來才看出來的。我頭一回離家的時候,我覺得這個地方並不值得措意。我覺得咱們這兒的生活可笑。那時候我總說,不用黑油擦靴子,而用油油靴子,不用刷了刷衣服,而用樹枝子撢衣服,還有比這種情況更可笑的啦嗎?”
“不錯,可笑,可笑。”
“不對,不對,你們錯了;一點兒也沒有什麼可笑的。”
“對不起,俺們本來還只當你的意思是說那真可笑哪。”
“唉,這種情況,過了一些時候,使我非常消沉。後來我明白了;我那是想要跟那些和我自己幾乎毫不相同的人學得一樣。我那是想要脫離一種生活,改換另一種生活,但是我所換到的生活,比先那一種,並不見得好。那隻跟原先那一種不一樣就是了。”
“不錯:大大地不一樣,”費韋說。
“正是,巴黎定然是個迷人的地方,”赫飛說。“又是華麗天堂的大貨窗,又是銅鼓鋼號吹吹打打的;再看俺們,不論冬夏,不管好天壞天,都在露天底下——”
“不過你這話是誤會了我了,”姚伯分辯說。“所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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