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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還回巴黎去,那我就——作那個,”她很溫柔地把頭靠近他的胸前說。“你要是答應我,那我也立刻就答應你,一分鐘都不用你等。”
“你跟我母親,對於這件事,怎麼會這麼巧,都是一樣的心,真怪啦!”姚伯說。“我已經立誓不回去了,遊苔莎。我並不是討厭那個地方,我是討厭我那種職業。”
“那麼你可以作別的事兒啊。”
“不能。並且那就要把我的計劃打亂了。你不要逼我,要我回巴黎,遊苔莎。你先說你嫁我不嫁我好啦。”
“我說不出來。”
“我說——不要管巴黎啦;巴黎也並不一定比別的地方好。答應我吧,甜蜜的!”
“我十分敢保,你將來決不會守定了你的教育計劃的。所以將來對我一切不會成問題的。因此我答應了你永遠永遠作你的人。”
姚伯把她的臉輕輕用手捧到他的臉前去吻她。
“啊!可是你還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哪,”她說。“我有的時候,老覺得我遊苔莎·斐伊這個人,不能作一個樸樸實實的賢良妻子。也罷,隨它去吧——你瞧咱們的時光是怎樣地溜哇,溜哇,溜哇!”她說著,用手往半蝕的月亮上指去。
“你太傷感了。”
“不是。我這不過是怕想現在以外的事就是了。現在怎麼樣,咱們知道。現在咱們是在一塊兒的了,至於咱們這樣能夠多久,就不知道了;不知道的事,叫我水運想起令人可怕的種種可能,就是我可以很有理由預料將來快樂的時候,都是這樣……克林,現在這種半蝕的月亮,有一種奇怪的外來顏色照到你臉上,把你的臉映得好像是金子鑄的①似的。那是表示,你應該作些比這個更好的事啊。”
① 臉像金子兩句:比較英濤人胡得的《奇曼塞格小姐及其金腿》第三二○行以下“雅各爵士便錢堆就像豬滾爛泥塘。……他的血管都注滿了銅液金漿。因此他臉上的顏色絕對地不健康,而卻和金鑄一樣地黃澄澄,澄澄黃,證明了面帶福相這句話一點不虛妄。”又英戲劇家鮑門特等的《驕倔夫人》第三幕:“你的臉聚寶蓄財.你的臉富胎福相。”
“你這是有野心了,遊苔莎——不,不一準是野心,只是想享福吧。我想我也應該跟你一樣的想法,好讓你快活。然而我不但絕不那樣想,我還能在這兒過一輩子隱士的生活哪,只要有合適的工作就成。”
他這番話的口氣裡,隱含著一種情況,那就是,擔心自己作為一個急於求成的情人,地位是否穩當,疑心對一個只在稀有、少遇的方面才和自己脾胃偶合的人,所作是否公平。她看出他的意思來,就以表示急於使人相信的低重語聲對他說:“克林,你別誤會我;我雖然喜歡巴黎,我愛你可完全是因為你本人。作了你的太太再住在巴黎,那在我看來,就是上了天堂了;不過我寧願跟著你在這兒過隱士的生活,也強似作不了你的人。無論上不上巴黎去,反正於我都是收穫,並且是很大的收穫。這是我未免過於坦白的自供了。”
“說的像一個女人。我說,我一會兒就要離開你了。我同你一塊兒往你的家那兒走吧。”
“不過你現在非得就回家不可嗎?”她問。“不錯,你瞧沙子都快溜完了;月蝕也越來越大了。不過你先留一步!先等一等,等到這一個時辰都溜完了,我就不再強留你了。你回去安安穩穩地睡覺吧;我可睡著都不住地嘆氣。你曾夢見過我嗎?”
“我想不起來我曾清清楚楚地夢見過你。”
“我做夢的時候,都沒有一時一刻不看見你的模樣的,都沒有一時一刻不聽見你的聲音的。我願意我不那樣才好。我的感情太強烈了。別人都說,這樣的愛從來不會長久。不過它可一定非長久不可!我記得,我有一次在蓓口看見一個輕騎兵①軍官,騎著馬從街上過;雖然我並不認識他,他跟我也沒說過一句話,我可愛他愛得後來只覺得我非為他送了命不可——不過我可並沒為他送了命,並且以後慢慢地也就不去想他了。哎呀,我的克林哪,要是真有那麼一個我不能愛你的時候,那多可怕呀!”
① 輕騎兵:馬隊之一種,以軍服炫耀著。
“請你不要說這種不顧輕重的話啦吧。要是咱們看見那種時候來到跟前了,那咱們就得說,‘我現在過的已經是忠盡志竭的殘年剩日了,’不要再活下去好啦。你瞧,時刻已經過完了;咱們往前走吧。”
他們手拉著手兒,順著小徑,朝著迷霧崗走去。走到靠近房子的時候,他說:“今天太晚了,我不能見你外祖了,你想他會不會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