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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嘆了口氣,又翻過身來,他也睡不著,他想了半天,終於吞吞吐吐地說出一句話:你,教,漢語,我!
格桑想當兵,就必須學會說漢語,本來現在藏族學校裡也有教漢語這門課了,但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窮苦的孩子們大多不上學,他們每天放羊放牛,仍然過著類似遠古牧民的生活,多吉大叔雖然會些漢語,但他也不精通,平時更不會和格桑用漢語交談。
我很詫異格桑這句漢語是怎麼說出口的,他看見我臉上驚奇又歡喜的表情,知道是他那句漢語的功勞,就又生硬地說,爸,教我,晚上。
我摸了摸他的頭,笑著學他的話,哥,教你,以後。
格桑笑了,露出兩排小牙,一頭鑽到我懷裡。
半夜,忽然聽到村落裡的獒們一齊嚎叫起來,我和格桑都被驚醒了,格桑從被窩裡爬出來,跳到床中央,衝我齜牙裂嘴,又搖頭又擺屁股,做了個大灰狼的樣子,然後披上衣服就往院子裡跑去。
狼來了?
我腦子裡一熱,血就往頭頂上衝,腦子裡閃過兇殘的狼撕咬獵物的場景。
5 選擇和放棄
5、選擇和放棄
狼這種動物,我只是在電視上看到過,真正的狼還沒有親身領教,不知道會是一種什麼樣子。
我一個翻身跳起來,連衣服也沒披,就光著腳丫子衝到了院子裡。
多吉大叔不在家,獒吼第一聲的時候,他就提著油燈出去了,我和格桑跑到院門口向外張望,格桑和我一樣,也很興奮,不知什麼時候,他懷裡已經抱著那條槍,槍桿子被他一個晚上就給擦得鋥亮,在微薄的月光下閃閃發光。
多吉大叔回來了,格桑接過他手裡的油燈,興奮地用藏話喊,狼呢?來了嗎?多不多?有幾條?
多吉大叔咳了兩聲,告訴我們說,是隻被狼群拋棄的老狼,這隻狼以前可能是頭狼,現在受了傷,沒有吃的,就跑到了村子裡,聽到獒的叫聲,又嚇跑了。
大黑站在門口,一聲也沒叫,不用多吉解釋我也知道,大黑是不屑於對這樣一隻可憐的狼吼叫的,她是一隻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尊貴的獒,根本就沒把那隻被狼群拋棄的小混混放在眼裡,只有那些車前小卒才會在風吹草動的時候吠叫不止。
看見我和格桑都絲毫沒有睡意,多吉大叔也許是隨著年齡的增大,半夜一醒就睡不著了,叫格桑幫我拿了衣服和鞋子過來,然後他就在院子裡的一塊石頭上坐下,又捲起他的旱菸,把菸袋鍋子裡塞得滿滿的,點著了火。
格桑興奮的心情還沒有平靜下來,他抱著那條槍,在院子裡作衝刺狀。
大黑慢慢地走到院門口,仰頭呼吸半夜清新的空氣,一邊欣賞天上的月亮,她的神情很專注而且莊重,就像是虔誠的穆斯林教徒在一條堅苦而漫長的道路上,遠遠地望見了聖地麥加。
格桑練了一會兒突刺,忽然說,阿爸,我今天放羊的時候遇到狼了。
哦,幾條?多吉大叔一邊抽他的旱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草原上的孩子遲早會遇到狼,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格桑坐了下來,把槍緊緊地摟在懷裡,眨著眼睛說,一條,是母的,左後腿斷了,帶著兩隻沒睜眼的小狼。
格桑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聲裡沒有對狼的仇恨,我反倒聽出了幾分憐憫,草原上的孩子純樸而天真,這個時候的他們還不知道仇恨,他們或許也不願意去區分誰是他們牧民的仇人,誰又不是。
多吉大叔沒有說話,他抽著自己的旱菸,抽得津津有味,一袋旱菸很快抽完,他敲了敲菸袋鍋子,才緩緩地說,好幾年前了,雪天,我趕著羊到村裡的牧場上吃草,一群狼大概是餓瘋了,衝進了牧場,那時候,有兩家養了獒,還有幾條獵槍,狼群圍住了一條待產的母羊,咬住了,死命往外拖,槍在響,獒也在叫,狼群只好撤退,有一條狼被獒咬斷了腿,跑不快,拖得雪地上到處是血,頭狼走過去,在它的咽喉上咬了一口……
阿爸,都是狼,頭狼為啥要咬同類?格桑瞪大了眼睛,他還不明白什麼叫“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他更不明白,要儲存一個團隊的戰鬥力和至高榮譽,有時候,團隊的首領必須要殘忍而果斷地做出選擇。這,是狼的生存法則,格桑不是狼,更不會像狼那樣殘忍而絕情,他不能體會,所以也就無法明白。
多吉大叔知道我是聽明白了,就衝我點了點頭,轉頭問格桑,要是你的羊群被狼襲擊了,後來狼跑了,很快又會回來,但是有一頭羊受了重傷,快死了,你必須趕快回到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