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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不重,但太大,幾個女人都是沒幹過重活的,抬起來重心不穩搖搖晃晃。“我來吧,這事哪是女人乾的?”薛村把腰一彎,骨碌一下整個人就鑽進桌子底下去了,他用背把桌子整個兒扛起,扛到牆邊上,靠牆打橫放著了。薛村就是這麼討人喜歡,幾個女同胞都覺得薛市長特可愛,他剛一從桌子底下鑽出來,一下子就被女人包圍了,有的給他揩額頭上的汗,有的給他拍肩膀上的灰,有的給他揉背。
薛村玩笑道:“哈,我都成小型乾隆皇帝了!”
對於搞政治的人,這是一種遊戲,薛村到鄉*察民情,看見了放牛的老人,會給他扯幾把牛草,看見在地頭幹活的農人,會挽起褲腳,給他們鋤地、插秧,他的親民形象在夢城傳為美談。這也是叫葉淑英羨慕和嫉妒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老是要擺出那樣一副威嚴的臉孔幹嗎呢。有時候她也試圖勸高佑民向薛村學幾招,又不難,高佑民說沒那工夫,給老百姓鋤地插秧能解決他們的貧窮嗎,還得把經濟搞上去,有錢了,可以給老百姓幹多少大事啊。葉淑英覺得丈夫講得也有道理,但有道理的事情就是最難的事情,往往是,高佑民選擇了最難的事,又吃力不討好,薛村的舉手之勞,卻讓他事半功倍,要不他怎麼能青雲直上當上市長?
葉淑英正這樣出神時,一箇中年婦女走了進來,走路時輕得像一陣微風,身材纖細,細到令人憐憫的程度。走近了,你看見,她戴一副眼鏡,白淨的瓜子臉,不是一般的白,白透了,像是白得渾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那眼神裡,有一種遙遠的寒冷和淒涼。她也不吭聲,悄悄地走了進來,又悄悄地在一個角落裡坐下。幾個女人都沒反應過來,不知道這一身鬼魅氣息的女人是誰,但這個女人葉淑英是認得的,她已經熱情洋溢地走過去了,躬著身請安一樣地說:“蘇大姐,你好,好久沒見你了。”
葉淑英如此親熱地跟她套近乎,那女人臉上立刻擠出一絲艱難的笑容。可她實在笑不出來,笑過了,臉上一點笑的痕跡也沒有,重又回到那憂鬱冰冷的神情中。
這時薛村也過來了,他連忙給眾人作了介紹,大家這才知道,這個神情憂鬱的女人竟是市長夫人蘇雪。蘇雪在市領導的夫人中極少拋頭露面,很有幾分神秘色彩,難怪這麼多人不認識她。但她和薛村關係不好也是大家久有耳聞的,聽說這女人為此還自殺過,後來又聽說她得了什麼病,一直在家養病。那樣子也是生了很久的病的樣子。很多人想走近這位市長夫人又不敢走近她,她們有些害怕。這世上讓人害怕的有時候並非那種貌似強大的東西,而是虛弱。
夢城 第二十七節(2)
這時又陸續來了很多人,除了在職的市領導、夫人和子女們,葉淑英還請了不少已退居二線甚至已完全離退休的老領導和老夫人們。薛村一看見老領導就趕快過去打招呼,一些老得有些糊塗的還把葉淑英當做了薛夫人,連聲誇讚他娶了個能幹的老婆,會想事,也會辦事,連他們這些出土文物也沒忘。
薛城來了,高侃也來了。別看高侃平時一臉壞樣,但在薛城面前總是保持一種得體的舉止,還出人意料地有些靦腆。他一直在心裡暗戀薛城。今晚薛城穿得比平時更為漂亮,明眸皓齒,走到哪裡哪裡亮。薛城的性格和她爸不同,和她媽更不同,她喜歡你了,熱情得像一團火焰,讓你招架不住,她不喜歡你連頭也懶得跟你點一下。高侃跟她打招呼,她就沒理。舞曲響起來時,高侃又邀她跳舞,薛城揚了一下眉毛,問:“你爸呢?他怎麼沒來?”高侃問:“你找我們家老頭有事?”薛城說:“要跳我就跟你爸跳,那才是個男人。”高侃知道她爸和自己的爸爸眼下正鬧得挺不愉快,還以為這姑娘是有意嘲弄自己的父親,就笑了笑說:“爸爸級的事情,我們就不要管了,我們還是跳我們的舞吧。”一隻手伸得更長了,手腕上露出一隻鑲滿了鑽石的瑞士名錶。高侃時常在哥們兒跟前吹牛,說這塊手錶值幾十萬塊呢。那麼他這隻手臂就是一文不值,戴上這塊名貴的手錶後也要值幾十萬了。可薛城卻毫不客氣地把他這隻價值幾十萬的手臂擋開了。薛城說:“等你長大了再說吧。”看也不看高侃一眼,就挽起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領導,那個老頭兒受寵若驚地跟薛城一起下了舞池。高侃莫名其妙,臉孔都氣烏了,心想,這娘們兒八成是有戀父情結吧。
儘管有不少意外的插曲,但這個舞會還是鄭重而謹慎地進行著,歡快的氣氛反倒很少。薛村不會跳舞,這人把所有的聰明因子都花在別的事上了,缺少藝術細胞。但誰邀他跳,他都跳,用他自己打趣自己的話說,是老的也跳,少的也跳,漂亮的也跳,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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