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2/4 頁)
交鋒。一談到戰爭,烏諾卡就愁眉不展。他實在是個膽小鬼,見不得流血的慘狀。所以他改換話題,談到了音樂,就又容光煥發起來了。他彷彿在內心裡聽到了埃桂、烏都和奧惹奈①動人心絃和錯綜複雜的節奏,他還彷彿聽到自己的笛子聲穿插其間,為各種樂器點綴上一種如泣如訴的幽雅音調。整個效果是愉快活潑、生氣勃勃的,可是當他的笛子忽高忽低,時斷時續的時候,人們如果單獨去聽他的笛子,就會感到其中蘊含的憂愁和悲傷。
奧可瓦葉也是個樂師。他奏奧惹奈。可是他卻不像烏諾卡那樣一事無成。他有一個裝滿木薯的大倉房,還有三個妻子。現在他正要取得伊德米里頭銜,這是這地方的第三等稱號。舉行這個儀式是很花錢的,他正在設法把自己所有的錢都收回來。實際上,這就是他來看烏諾卡的原因。他清一清嗓子,開口說道:
“謝謝你的柯拉果。你也許已經聽到我不久就要得到新的頭銜了吧?”
奧可瓦葉只把話說到這裡,接下來的幾句話是用一些成語格言說的。在伊博族中,談話的技巧是很被重視的,成語格言不啻是棕櫚油,可以用它把所說的話消化下去。奧可瓦葉是很會說話的,他說了很長的時間;先是旁敲側擊圍著題目轉,最後才把題目點出來。簡單一句話,兩年多前烏諾卡曾借了他二百個瑪瑙貝,他是來要他償還這筆債的。烏諾卡聽懂了朋友的來意以後,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大聲地笑了很長的時間,聲音響亮得像奧惹奈一樣,笑得眼睛裡流出了淚水。客人不免嚇了一跳,默默無言地坐著。最後,烏諾卡才一面笑著一面回答他。
“你看看那邊牆上,”他指著對面抹著紅土的發亮的土牆說,“你看見那些白灰線了吧;”奧可瓦葉看到幾組短短的垂直線,是用石灰劃的。一共有五組,最小的一組也有十條線。烏諾卡懂得怎樣使人得到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停了一下,聞一聞鼻菸,大聲地打了一陣噴嚏,然後繼續說道:“那兒的每一組線都代表我欠某人的一筆債,每一道線代表一百個瑪瑙貝。你瞧,我欠那個人一千個瑪瑙貝,可是他並沒有為這筆債在大清早就把我弄醒。我會還你的錢,但是今天不行。我們的長者說過,太陽先照到站著的人,然後再照到跪在他們下面的人。首先我得還我的大債。”他又聞了聞鼻菸,好像那就是在還他的大債似的。奧可瓦葉只得捲起羊皮,離開了。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瓦解》第一部分(3)
烏諾卡去世的時候,他什麼頭銜也沒有得到,只落得一身重債。他的兒子奧貢喀沃以他為恥辱,難道還有什麼奇怪的嗎?幸好,人們是按照一個人本身的價值,而不是按照他父親的價值來衡量人的。很顯然,奧貢喀沃是配做大事情的。他還年輕,卻已經是九個村遠近聞名的最了不起的摔跤手。他是一個富裕的農民,有兩個裝滿木薯的倉房,剛討了第三房妻子。尤其難得的是,他已經得到了兩個頭銜,並且在兩次氏族間的戰鬥中表現得無比的英勇。所以,雖然奧貢喀沃還很年輕,他已是當代最偉大的人物之一了。在他的族人中間,年齡是被敬重的,但是事業卻更受尊崇。誠如長者所說,一個孩子只要把手洗乾淨,他就可以同皇帝一道吃飯。奧貢喀沃把手洗得乾乾淨淨,所以他可以同皇帝和長者一道吃飯。所以,當鄰村的人們為了避免戰爭和流血而把一個孩子送給烏姆奧菲亞村作犧牲時,也就由他來看管這個命運註定要遭難的孩子。這不幸的孩子名叫伊克美弗納。
2
當奧貢喀沃聽到村裡報信人的奧惹奈穿破靜止的夜空時,他剛剛吹熄了棕櫚油燈,在竹榻上躺下。鍠——鍠——鍠,中空的鐵器發著震耳的響聲。接著報信人開始喊話,喊完以後,又繼續敲起他的奧惹奈。這就是他喊的話:明天一清早,烏姆奧菲亞所有的男人都到市場上集合。奧貢喀沃心裡疑惑,究竟出了什麼事;他確信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他在報信人的聲音中聽到了隱含的悲劇意味,雖然聲音愈來愈遠,逐漸模糊了,他還是可以聽得出來。
夜間異常寂靜。除了月夜外,夜間總是寂靜的。對於這些人,哪怕是他們中間最勇敢的人,黑暗永遠意味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恐懼。孩子們被警告,不準在黑夜吹口哨,以免招來惡鬼。在黑暗中,有害的動物變得更加兇惡可怕。人們從來不在夜間把蛇叫做蛇,怕它會聽到。因此叫它做繩子。這一夜,當報信人的聲音逐漸在遠方消逝,寂靜又降臨到大地時,森林裡千萬種昆蟲的鳴叫聲此起彼伏,振人心絃,這種顫動的聲音使寂靜顯得格外濃重了。
在月夜裡,情形就不一樣。那時,人們會聽到在空曠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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