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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失口。見勸阻不住,也只好任其宣洩。
遂吩咐良兒道:“花園子窖裡大約還藏著一瓶‘狀元紅’,去取來,全家一人分一杯,也算是喝喜酒了。”又向季瑛道:“書架上那本“6放翁集”,替我拿過來。”
不一時良兒託了一個托盤返來,盤上一瓶黃酒蒙著紅布,另有十數個小小的酒杯。蘭芽的丫頭九歌過來幫著,兩人將酒杯依次斟滿。
季瑛與蘭芽相對跪著,飲乾一杯交杯酒。這就算成禮了。眾人亦都喝乾了,只鄭老爺卻不舉杯。鄭夫人問道:“老爺?”
鄭老爺從懷中掏出一隻藥瓶來,說道:“我倚老賣老,拿這喜酒送一送藥吧。”
他這幾日正抱小恙,眾人略覺驚奇,見他喝了藥,照一照杯底,也便釋然。
鄭老爺指著季瑛手中那部“6放翁集”道:“第一百三十七頁,我要說的話都在上頭了。”
說完微微一笑,仰在椅背上不動了。
蘭芽第一個回過神來,驚叫一聲,顫著手要去攙扶。鄭夫人也變了臉色,在老爺胸前一摸——心跳已是停了!
季瑛手中的書“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6放翁集”一百三十七頁,卷首赫然是那首南渡以來家喻戶曉的“示兒”:
死去元知萬事空,
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
家祭無忘告乃翁。
2第二章 江南若破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秋風起時,鄭家在臨安經商的長子鄭伯瑛才攜妻帶子萬里迢迢趕回來奔喪。
鄭夫人見了大兒子,二話不說先就喜得暈了過去——元軍正南下攻宋,一路勢如破竹,這兒子能穿越戰場毫髮無損地回來,鄭夫人連做夢都不敢想。
一家人又哭又笑地亂了一陣,伯瑛一家自去父親靈前上香叩拜,種種情形自不必提。
到了晚間,季瑛回到西廂房,見妻子燈下枯坐,脫了外衣道:“大哥總算回來了,一家人終是團聚起來,以後……總是一天天好起來的,啊!”
他極力安慰蘭芽,自己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蘭芽警覺,立刻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大哥帶了什麼信兒回來?前方很不好麼?”
她一連三問,一問比一問篤定。季瑛苦笑:“什麼也瞞不過你。”蘭芽趕忙追問:“究竟怎樣?”
他二人尚未圓房,但蘭芽已打散雙鬟,往日額前似煙似霧的長劉海兒也梳了起來,腦後挽一個流蘇髻,是地地道道的婦人裝束了。
她戴著重孝,通體除一根素白銀簪外半根首飾也無。近來日日悲傷懸心,季瑛始終不曾留意她的裝扮。今日燈下瞧去,不知怎地心中竟然一蕩,他忙收斂心神,在椅上坐了,捱了片刻,這才說道:
“不是大哥,是江舟說的。說近日江南流傳一句童謠:‘江南若破,百雁來過’……”
蘭芽將這八個字默唸一遍,微微蹙起了長眉道:“秋日大雁南飛,原是平常不過。歷來童謠、讖語,若應著興亡,多是些離奇之象。好比周時童謠:‘月將升,日將浸’,都是反常之事。這‘江南若破,百雁來過’麼……”
她慢慢吞吞說得很是認真,季瑛瞧著她長長的睫毛不住忽閃,不由又想苦笑,又想嘆氣,遂打斷沉吟,捱過身來低聲道:“有句話我適才當著他們沒說,你想想,蒙古攻打江南的將領叫什麼。”
蘭芽一怔,隨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元軍南下,領軍的將領叫做“伯顏”!
伯顏,百雁!
默然許久,蘭芽勉強笑道:“這自然都是做不得準的……”
季瑛凝眉道:“可也有做得準的!聽說此人出征前,在馬上作了一首詩,我念給你聽:劍指青山山欲裂,馬飲長江江欲竭。精兵百萬下江南,干戈不染生靈血。”
他一席話說完,夫妻二人相對而默。
兩軍交戰,敵方欲“干戈不染生靈血”——不殺不掠——這自是大幸事,然則,卻又是大不幸事。
幸在百姓或可少些災難。可是,敵方有將軍如此,怎不令人驚心!
古來多少常勝將軍,無一不是紀律嚴明,不肯驚擾百姓。遠的不說,只南渡初年,我大宋嶽武穆將軍統領岳家軍,便號稱“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若沒有這樣的軍紀,何來金人爭傳“撼山易,憾岳家軍難”!
許久,季瑛低低說了一聲:“氣數盡了!”說著話,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一支眉筆,輕輕擱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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