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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答道:“我叫丘靈虛。”又指一指妹妹:“妹子叫梨花。”說完,二人都偎在林念慈身邊,十分依賴。
跟著便有三四個人問蘭芽道:“姐姐又是怎樣進來的?”
蘭芽一怔,心想不拘怎樣,“通敵”的事總不該說,便向九歌使了個眼色,答道:“我卻不是新婚,乃是……圓房,只不知賊子是怎樣知曉。”
梨花問道:“那姐姐是何時成親的?”
蘭芽道:“婚禮已有數月了,我守孝未滿三年,倉促成禮,未曾操辦,想是正因如此,才僥倖逃得些時候。”
靈虛搖頭道:“不是的,我家又何嘗操辦?可賊子便是知曉!姐姐你成親得早,那時賊子還不敢猖狂。那人說他們的皇帝前番在城中,數日前才走了的。”
聽她這麼說,眾人彼此詢問,果然都是半月之內進來的。
既同在難中,原較平日易於親近,眾女子呼姐喚妹,互訴苦情,在這龍潭虎穴之地,任人宰割的當口兒,竟飛快地生出了情分。
午間老媽子分頭來送飯,眾女捨不得暫別,都擠在林念慈的小屋內。老媽子只管送飯,也不去管她們。倒是蘭芽猛然生出個念頭來——
原本以為自己身單力孤,如今算上幾個丫鬟,院中已有十數人,雖是女流之輩,想想法子冒個大險,要逃出去許也不是全無可能。
她極力抑制“砰砰”的心跳,猶豫來猶豫去,終是不甘坐以待斃,瞧瞧一屋子的人,要數林念慈看著最為穩重,當下壓低了嗓音悄悄與她商量:
“姐姐,你說,咱們能逃出去不能?”
林念慈聞言眉頭一跳,一雙大眼飛快地眨了幾下,卻旋即嘆了口氣:“且不說防備得緊,就算真能逃出去,父母家人,難道都不顧了麼?”
蘭芽立刻涼了心——忘了自己與這些人大不相同。她正失望,窗外忽然有人笑道:“喲,都在這兒呢?我說姑娘們,都出來吧!”
眾女都是一驚,一齊注目,卻是一個半老不老的婆子,身後跟著幾個傭婦,笑嘻嘻立在視窗。
“都出來,給我老婆子瞧瞧。”婆子招手。
眾女不敢公然違抗,俱是捏著自家衣角,低頭磨蹭,只盼最後出去。
屋中立刻籠罩了一層極恐怖的氣氛。老婆子等了半天毫無動靜,倒也並未發怒,只在窗外細細瞧了,用手一指:“你——對了,就是你,好姑娘,出來罷,跟我走!”
給她指點的女子名叫嚴清,據蘭芽這半日瞧來,最是寡言罕語、老實不過的一個人,容貌亦是平常。她見那婆子召喚,淚水立刻就糊了滿臉。
沒奈何,一步一回頭,在眾同伴一片壓抑不住的抽泣聲中,走到了婆子面前。
婆子滿意地點頭:“好,好!平平常常,好得很。”扭頭仰臉教導身後眾人道:
“學著些,當差哪裡那麼容易的?譬如老爺要吃荔枝,就該揀最平常的送起,不然上來便是頂尖兒的,吃刁了嘴,往後可就沒處哭嘍!走罷!”
兩個傭婦上來各攙了嚴清一條胳膊,也不管她怎樣掙扎嚎啕,頃刻間便架出院去。
嚴清是蓬門小戶的閨女,並無人跟進來服侍。目送她身影消失,眾女面面相覷,靈虛跟梨花膽子最小,一邊一個拉著林念慈的手痴傻一般翻來覆去只是說:“姐姐,姐姐,姐姐怎麼辦……”唸了幾遍忽然不約而同跳起來就向外跑,唬得林念慈死死拽住不敢撒手……
這一夜蘭芽與九歌眼未交睫,竭力聽著外頭的動靜。可風動窗欞、雨打空庭,混著若有若無的哭喊哀求,實不知是真是幻。
次日正午,那婆子又來了,如昨日一般,又挑了個人帶走。有人乍著膽子問:“嚴清呢?”
那婆子一愣,隨即笑說:“自然是已送回家了。”她拍了拍選中女子的臉,搖頭嘆道:“過了今夜,你也是送出去的命。”
又向餘下眾人道:“你們裡頭,倒也有個把出色的。這兩日好生想想,施展些手段,也未必不能留下。到了這裡,不說是人上人,好歹不受外頭那些腌臢氣,混得好了,還能照料爹孃哥子。好生琢磨琢磨罷,哪裡就樹了貞節牌坊呢?嘖嘖。”感慨兩聲,領了人揚長而去。
一連十來日,最後十二名女子只餘了林念慈、賀蘭芽與丘家姊妹。
鈍刀子割肉,四人日日驚怕,容顏憔悴、病骨支離,老婆子來瞧時後悔不迭:“早知如此,不如起始就叫你們了。真是,千算萬算漏了一算——如今幸虧幸虧還算不晚,大人有事出門去了,只怕少說也得一兩個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