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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得不得了!”女孩說,“到底去哪裡幹什麼來著?”
我本想回答,但所有語言都從意識中遁去。我甚至無法準確理解她的話語。
女孩不知從哪裡找來好幾條毛毯,把我裡三層外三層地團團包起,讓我躺在爐旁。躺倒時她的頭髮碰著我的臉頰。我不由湧起一股願望:不能失去她!至於這願望是來源於我本身的意識,還是浮自昔日記憶的斷片,我則無以判斷。失卻的東西過多,我又過於疲勞。我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這虛脫感中一點點分崩離析。一種奇異的分裂感——彷彿惟獨意識上升而肉體則全力遏止的分裂感俘虜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應寄身於哪個方向。
這時間裡,女孩始終緊握我的手。
“睡吧。”我聽她說。聲音恍惚來自冥冥的遠處。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15。冷酷仙境(威士忌、拷問、屠格涅夫)
大塊頭在水槽裡把我貯存的威士忌打得一瓶不剩——的確一瓶也不剩。我同附近酒店的老闆成了熟人,每次削價處理威士忌時,對方都送一兩瓶過來,結果我現在的庫存量相當可觀。
大塊頭首先打爛了2 瓶威爾德·泰西,接著開始摔蘇格蘭C·S,毀掉了3 瓶I·W,粉碎了2 瓶傑克·丹尼,埋葬了勞塞斯,報銷了赫格,最後把半打芝華士一起送上西天。聲音震天動地,氣味直衝霄漢。畢竟同時打碎的是足夠我喝半年的威士忌,氣味當然非同小可,滿屋子酒氣撲鼻。
“光是呆在這裡都能醉過去。”小個子感慨道。
我萬念俱灰,支著下巴坐在桌旁,眼看支離破碎的酒瓶在水槽中越積越高。在上的必然掉下,有形的必然解體。伴隨著酒瓶的炸裂之聲,大塊頭打起刺耳的口哨。聽起來那與其說是口哨,莫如說是用牙刷摩擦空氣裂縫那參差不齊的剖面所發出的聲響。曲名則聽不出來,或者沒有旋律,不過是牙刷或上或下地摩擦剖面或在中間出入而已。一聽都覺得神經大受磨損。我頻頻轉動脖頸,把啤酒倒入喉嚨。胃袋硬得活像外勤銀行職員的公文包。
大塊頭繼續進行並無意義可言的破壞。當然,對他倆來說也可能有某種意義,但對我卻是沒有。他將床一把掀翻,用刀割裂床墊。又把立櫃裡的衣服一古腦兒掏空,把桌子抽屜統統摔在地上。接著揭掉空調器的配電盤,踢翻垃圾筒,將抽屜裡的東西用不同的辦法——砸毀摔碎。雷厲風行,乾脆利落。
臥室和客廳淪為廢墟之後,即刻移師廚房。我和小個子則轉到客廳,把靠背割得七零八落且上下倒置的沙發弄回原處,坐下觀看大塊頭在廚房大發淫威。沙發坐墊幾乎完好無缺委實堪稱不幸中的一幸。這沙發坐上去極為舒坦,是我從一個攝影師熟人手裡低價買下來的。那攝影師在廣告攝影方面乃一把好手,可惜神經不知哪裡出了故障,偏要躲進長野縣的深山老林,臨行前把事務所的沙發處理給了我。對他的神經我固然深感惋惜,但還是為能搞到這個沙發而暗自慶幸。至少可以不必另買。
我坐在沙發右端雙手捧著罐裝啤酒,小個子在左端架腿靠臂。儘管聲音如此之大,左鄰右舍卻無一人前來過問。此層樓住的差不多都是單身,若非有相當例外的原因,平日白天幾乎空無一人。這兩人想必曉得箇中情況才如此肆無忌憚地弄得震天價響吧?有些可能。他倆全都瞭然於心。表面上似嫌魯莽,行動起來卻精打細算,無一疏漏。
小個子不時覷一眼勞力士,確認作業進展狀況,大塊頭則穩準狠地在房間裡往來砍殺,片甲不留。給他如此搜查一遍,恐怕連一支鉛筆都無處藏身,然而他們——如小個子起始宣稱的那樣——什麼也沒搜查,只是一味破壞。
為什麼?
莫非想讓第三者以為他們已統統搜過不成?
第三者是誰呢?
我不再思考,喝乾最後一口啤酒,空罐置於茶几。大塊頭拉開餐櫃,將玻璃杯掃落在地,又向碟盤發起攻擊。帶過濾器的咖啡壺、茶壺、鹽瓶、白糖罐、麵粉罐,全部粉身碎骨,大米撒了一地。冷凍箱裡的冷凍食品也慘遭同一下場。約有一打的凍蝦、一大塊牛脊肉、冰淇淋、最高階的黃油、長達30厘米的大塊鹹大馬哈魚子和試做的番茄汁,全都發出隕石群撞擊瀝青路面般的聲響,零亂不堪地滾落在漆布地板上。
進而,大塊頭雙手抱起冰箱,先往前,然後冰箱門朝下推倒在地。散熱器的配線大概斷了,濺出細小的火花。我大為頭疼:該如何向前來維修的家電修理工說明故障原因呢?
這場破壞戛然而止,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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