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2/4 頁)
真正可怕的隨後才到,快走!”
我們依然用繩子連線身體,踏上滿是螞蝗的巖盤。網球鞋底踩上無數螞蝗那種滑溜溜的感觸從腳板一直爬上脊背。
“腳別打滑!掉進洞裡可就再沒救了。裡邊全是螞蝗,螞蝗的海洋。”
女郎緊緊抓住我的臂肘,我死死攥牢她的夾克衣襟。從寬僅30厘米且滑溜溜容易摔倒的巖盤透過實在非同兒戲。被踩碎的螞蝗那黏糊糊的液體如果凍一般厚厚沾在腳底,很難牢牢站穩。大概剛才跌倒時附在衣服上的螞蝗在脖子和耳朵周圍爬來爬去吮吸不止。儘管我明顯感覺得出,都不能將其打掉。因為我左手握著電筒,右手抓著女郎衣襟,兩隻手都放鬆不得。如此用電筒確認腳下行走之間,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螞蝗群。數量多得簡直令人頭暈。
況且仍不斷從黑洞爬出。
“肯定夜鬼們過去把犧牲品扔進地洞裡了,是吧?”我問女郎。
“是的,你還真挺明白。”
“這點事總看得出來。”我說。
“螞蝗被視為哪種魚的使者來著,也就是魚手下的嘍羅吧。所以夜鬼像把犧牲品獻給魚那樣同時獻給螞蝗。那可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犧牲品喲!一般都是從哪裡抓來的地面活人。”
“這風俗現在沒有了吧?”
“嗯,想必。祖父說,人肉由它們自己食用,僅僅把腦袋作為犧牲品的象徵割下來獻給魚和螞蝗。至少這裡成為聖域之後,再也沒有誰進來過。”
我們穿過了幾個地洞,鞋底碾碎的滑溜溜的螞蝗估計有幾萬條之多。我也罷女郎也罷有好幾次險些失足,每次我們都撐住對方的身體,勉強躲過災難。
噓噓噓那種討厭的空氣聲似乎是從黑洞底部湧出來的。它擾如夜間的樹從洞底伸出觸手,把我們團團圍在中間,側耳傾聽,確乎是噓噓噓之聲,就像被砍去頭顱的一大群人用全方位開放的喉嚨鳴冤叫屈。
“水快到了。”她說,“螞蝗僅僅是先兆。螞蝗消失後,接踵而來的就是水。所有的洞穴馬上有水噴出,這一帶全成沼澤。螞蝗曉得這點,所以不再出動。無論如何得在水來之前趕到祭壇。”
“你這不是知道底細嗎?”我說,“幹嗎不一開始就告訴我?”
“說老實話,我也不很清楚。水並非每天都噴,一個月才噴一兩回,沒想到今天偏巧趕上。”
“禍不單行啊!”我把這句從一清早便縈繞我腦際的話說出口來。
我們小心翼翼地從地洞邊緣之間繼續前進。但無論怎麼走也走不出地洞群,一直連到地的盡頭也未可知。鞋底沾足了死螞蝗,以致幾乎失去腳板落地的感觸。如此每邁一步都繃緊神經,腦袋便不由暈乎起來。身體的乎衡也漸漸難以保持。雖說肉體功能在千鈞一髮的緊急關頭往往有超常發揮,但精神的集中力卻比本人預想的有限得多。無論情況如何刻不容緩,而若同樣情況持續個沒完沒了,集中力也必然開始下降。時間拖得越久,應付危機的具體判斷力和對死的想像力越是遲鈍,意識中出現明顯的空白。
“快了快了,”女郎招呼道,“很快就到安全地帶。”
我已懶得開口,默默點了下頭。點罷頭,才發覺在黑暗中點頭毫無意義。
“聽清楚了?不要緊?”
“不要緊。只是有點噁心。”
噁心已開始好久了。地面蠢蠢欲動的螞蝗,它們釋放的奇臭,及其黏糊糊的體液,令人恐怖的空氣聲,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身體的疲勞和對睡眠的渴望——凡此種種結成一體,如鐵環一般勒緊我的胃,致使臭得叫人作嘔的胃液一直湧到舌根。神經集中力似乎正在接近極限。我覺得好像在彈一架只有三個音階且五年都未調音的鋼琴。我到底還要在這黑暗中走幾個小時呢?外面的世界現在是幾點呢?天空已泛白了麼?晨報巳開始派發了嗎?
就連看一眼手錶都不可能。光是用電筒照著地面一點點挪動雙腳都已搞得我無暇別顧。我很想看到漸次泛白的黎明時分的天宇,想喝熱氣蒸騰的牛奶,想聞早晨樹木的清香,想翻晨報的版面。黑暗螞蝗地洞早已使我忍無可忍。我體內一切器官所有細胞都在追求光明,都想看並非什麼電筒光的真正光亮,哪怕再微乎其微也好,再支離破碎也好。
一想到光,我的胃便像被什麼抓一把似的收縮起來,口中充滿討厭的臭味,臭得就像腐爛變質的義大利式蒜味香腸。
“走出這裡讓你吐個夠,再忍耐一會。”女郎說著,用力抓緊我的臂肘。
“不吐。”我呻吟似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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