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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住了,但很快,她很用勁地點頭,帶著一點畏懼,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如鄰家的大媽。這對我,很好。就是很好。
總之,在生命的最後一節路程上,我完成了自己儀式化的心願。我甚至有點感謝出來嚇人的腐屍,它們讓我這個儀式化的心願,有了一個極好的結局。如同放下一個重擔,我覺得,我是人,一個被同類認同的人。人生有時也不過是如此的簡單。
默默地,我叼上一根菸,獨自走上旅途。在路邊一塊破鏡子裡,我見到一個骷髏披著長髮叼著煙,不知從何而來的淚水淌過佈滿符文的臉。噢,是頭骨。
天黑了,又亮了,第五天我又來到一個人類的聚居地,但我遠遠地繞了大約四五公里,錯開他們。一個將死的人,我想都會保留一個完美的記憶,我身上再也沒有巧克力,而這裡恐怕也不會有腐屍,我不想破壞心裡美好的印記。
路,總會走完。
我走完了最後的路。我舉起指南針,沒錯,我已經到達了地圖上的那個叉。
這裡簡直是一處廢墟中的仙境,大約在核爆以前是什麼公園,綠草茵然,樹木招展,我幾乎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撲在這久違的綠草地上,聞著泥土的芳香,舒服得幾乎要呻吟出來,就如沙漠裡的旅人見到一條河流。
我不是傻瓜,和許多核爆前的同齡人一樣,我在大學時代就看過足夠多的電影,包括千年前就在流行的至今不衰的警匪片、星戰片、戰爭片。我並非不知道,如電影裡的主角一樣,這個時候我應該組裝好皮箱裡的狙擊槍,然後和古老的、現代的戰爭片裡的英雄一樣,很儀式化地用油彩在臉上塗上偽裝色,再披上一身偽裝——如果是現代的,還得給自己的面板塗上一層降溫液,這樣哪怕在紅外或感溫類的電子器材下,我也只是如一具死屍或冷血動物。最後,把握機會將海倫納爆頭,等她的黨羽發現我,再來個悲壯大結局。
第十五章 天人永隔
但我更加知道的是,生活不是電影。
而我,也不是故事裡的英雄。我只是一個求死的人。
我想躺在這裡,便是讓海倫納找到我並殺死我的最快途徑。
我就這麼茫茫然地躺在草地上,自從甦醒以來,我便從沒有睡過,也不需要睡眠。但我突然感覺,也許我這麼躺下去,最終是會睡著的。真的,一種久違的睡意,很愜意地油然升起,讓我漸漸朦朧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地一下子爬了起來,突兀得跟間歇性精神病發作似的。危險,可怕的危險正在迅速地逼近!這是廢墟生存的日子裡,銘刻到我骨子裡的本能,真的是每一根骨頭裡的條件反射,儘管,我是來找死的。
但這仍不夠,當我站起來甚至還沒有把腰挺直時,已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來了,不用問,不用看,我知道,太熟悉了。海倫納,一定是她,也只有她才能讓我這麼恐懼。我本不存在的呼吸,急促得如同要把不存在的心臟壓爆。
無數的蟲蛇瘋狂地湧出,密密麻麻地如潮水一樣,風劇烈地呼嘯,撼動著整個樹林,殘落的枝葉是顫悠的淚珠,沒有一隻蟲蛇來攻擊我,它們瘋狂地逃命,根本沒空理會被恐懼壓得愣在草地上發呆的我。
她出現了,在漫天的風雨之中,一身慘白的復古長裙。那是中世紀西歐貴族女子出席酒會時的樣式,但穿在她身上卻沒有一點土氣。那同樣古舊的鯨骨胸衣,非但把那雪白豐滿的上圍擠壓得極誇張,更把她的腰修飾得不盈一握。
狂風暴虐地在林間激盪吹過,雨水打溼她的裙子貼在腿上,卻更顯出那修長結實的腿、纖細的腰、誘人的曲線。這一切已足夠讓每個正常的男人嘆息了,更何況她還有一張精緻到了極點的美麗的臉?儘管她身上那強大的氣勢讓人不敢遐想,儘管所有的林間生命都在遠離,儘管她帶來的恐懼感只有古老傳說裡熔岩地心的魔鬼才能比肩,這樹林因她的到來,絕沒有之前的一絲安寧和恬靜,比外面殘破的廢墟更洋溢著千百倍驚悚的殺機!死氣!
但我不得不說,便因她站在這裡,世上就沒有比這,更好的風景了。
古時候,火車還有軌道時,不論身份貴賤貧富,是絕沒人敢在火車來時留在軌道上的。不過臥軌自殺的人就另當別論了。儘管我此時心中有無限恐懼,我的牙齒在不停打戰,但我今天,卻是那個臥軌的人。“你現在居然一點都不畏懼我了?”她微笑著,也許沒有笑,但她那銀鈴般的聲音,卻能讓處於暴風雨中的我感覺到如沐春風。她有點好奇地望著我,似乎我沒有跪拜在她面前是一個不可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