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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忙,分田到戶、雙季稻的硬指標沒有了,一季秧,種了收了,也就放閒,打牌、叉庥將。”
周方益吃完了,夏圓圓要拿他的碗去洗,所有鄉里的頭兒都是吃了就丟碗走的,周方益卻執意自己洗。
有一次,周方益和鄉長一邊吃飯一邊說話,鄉長介紹著村裡包塘的事,難得地說得有興趣。鄉長吃完飯丟了碗,周方益也吃完了,要去洗碗。鄉長說:“你讓夏圓圓洗,食堂裡燒燒洗洗,是她的工作。”
周方益臉紅紅的,還是自己洗了。洗好了出門來,鄉長不知去了哪兒。他們的話題還剛開了個頭。
想著鄉長也許有事去忙,又想著鄉長也許不怎麼高興。周方益不想讓別人洗碗,並不是要顯出自己的謙虛,而是免得心不安。但鄉長又會怎麼想呢?
以後鄉頭兒一起吃飯,他吃完了也丟下碗來,單獨吃飯時,他總洗了碗再走。
夏圓圓都由著他。
來曲溪後,他從沒問過夏圓圓家中的情況。他早知道,她的丈夫是個跛子。他在食堂門口見過她的丈夫一次。他黑黑瘦瘦的,顯得比夏圓圓老多了,站停時,一條腿直著一條腿踮著,手臂顯得很長。
他大概是來找夏圓圓的。夏圓圓沒在。有熟悉的人過來,捉弄似地拍拍他撅起著的半個臀部,他也只是笑笑。
那笑只能理解為最低層的弱者表露的討好人的意味。周方益朝他的笑看了一眼,只一眼,他那張笑著的臉卻給了他很深刻的印象:他的嘴顯得很大,嘴角似乎是往下彎的,薄薄的沒有肌肉的臉皮堆著皺紋連同額眼刻著的皺紋都曲著彎著,周方益實在不能以為那是笑,所能想到的一個不恰當的詞,那就是悲哀。
“是找老婆?還是找連襟的?……”拍他臀部的人說到連襟時,露著明顯是粗野玩笑的神情。“……外國連襟。”
周方益原以為他還真的另有什麼連襟在鄉里。回味一想,跛子的連襟,也就是夏圓圓姐姐的丈夫。夏圓圓根本沒有什麼姐妹在曲溪,周方益立刻敏感地悟到了那粗野玩笑後面的意思。
從過去的情況來看,夏圓圓不是那種守身如玉的女人,嫁了這麼個跛子,從開玩笑人的神情來推斷,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周方益不免生出些悲哀來,看著跛子,同時想到“外國連襟”的詞,周方益的心裡也多少有點發熱。
周方益插隊到曲溪時,還不滿十八歲。那一年,他家是運交“華蓋”。父親受審查,母親生病,他中學畢業,面臨上山下鄉一片紅。
父親當年參加過新四軍,在新四軍鄉政府跑跑腿,沒幹上一個月,新四軍北撤了。鄉長問他去麼?他說去,部隊開拔十多里,祖母追了去,說祖父要死了,把他拉了回來。周方益小時候,家中遇上經濟困難,父親就會感嘆,說當年要是北撤了,解放後他便是什麼什麼幹部了。因為他總是這麼說,周圍的鄰居也都知道了這一回事,大運動來,街道上就以逃兵審查他。母親原來身體就不好,這一來病加重了。
周方益原是要分去東北或者內蒙古的。正巧母親的一個鄉下堂妹來南城看病,父親幫著聯絡醫院,並提供吃住。堂姨圖報回鄉出力,於是周方益投親插隊到了曲溪。沒想到,下鄉剛兩個月,堂姨死了。他在村上舉目無親,租一間舊祠堂屋住,一年的工分錢,剛夠他交房租。
周方益和夏圓圓認識,是在一次知青會議上。公社通知知青學習什麼檔案,其實整個檔案沒幾句話,但那時的知青,只要聽說有新檔案傳達,不管多少路,都趕著去聽,以期待聽到一點上調希望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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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度(5)
那次學完檔案,知青們有些反常,好像對公社知青辦的一個幹部的話有反感,就和他展開了辯論。那些血氣方剛的知青都當過紅衛兵,又是國家分配的集體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說得一窩蜂,說得知青辦幹部無法招架。
會場裡,只有周方益和夏圓圓在後面一聲不響地坐著。夏圓圓右手撐著臉靠在牆上,樣子像是想睡覺。周方益不由看她兩眼,又看她時,她也望著他,問他:你是不是投親插隊的?周方益說,是。他問她:你插隊在哪個村?夏圓圓說:王塘。他們你問一句我答一句地聊了一會。從一開口,他們就知道對方也是南城下放的,問下去,發現還是同一個區裡出來的。
這當口,陳志義進了會場。那時的陳志義也只有二十多歲,很嚴肅的神情,一開口就說我是貧下中農的幹部,是知識青年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呢?還是相反呢?接下去,陳志義便談到了貧下中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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