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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拍拍她的腦袋,鑽進了窩棚。她忍不住悄悄抬手摸了摸他的手剛剛觸過的地方。
那地方似乎燙得厲害極了。
她咬著唇,想笑,又似乎想哭。
高歡似乎直到剛才才發現,貞貞已經不再是個小黃毛丫頭了。
這發現讓他不知所措。
在他的心中,貞貞一直就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女孩,就和他第一次看見貞貞一樣。
那是前年冬天的事。
高歡乞討到了京城,在這片樹林裡搭了這個窩棚。
一個大雪紛飛的黃昏,高歡在外乞討時,發現幾個惡少正唆使兩條猛犬,追咬一個披頭撒發的小丐女。
高歡飛起兩腳,將那兩條猛犬踢飛了起來,砸倒了那幾個惡少,帶著小丐女飛也似的逃離了現場。
那個小丐女,就是貞貞。
從那天起,高歡就成了貞貞的大哥,貞貞就成了高歡心愛的小妹。他堅決不讓她再出去乞討,他要養活他的小妹。
從那天起,高歡就成了貞貞的全部世界。
高歡怕她一個人在家裡出事,甚至還找了條狗來陪她。現在那條狗已長大了,渾身雪白,就是“小白”。
他不在的時候,她就抱著小白等他,和小白“說話”。
她是為他活的,她知道。
她命中註定是為他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她堅信。
吃過了飯,貞貞點亮了油燈,也點燃了幾盤燻蚊蟲的苦艾。
現在窩棚裡明亮多了,很像是個“家”了。
貞貞收拾好碗筷,抹乾淨那張已脫了漆的惟—一張小炕桌,開啟惟—一隻小鐵箱子,取出一迭紙、一支筆、一方硯和一塊墨。
她盤腿坐在桌邊,朝坐在她對面的高歡微笑,笑得甜甜的。
高歡也微笑:“今天該開始學杜工部的詩了吧?”
貞貞點頭,開始磨墨。
高歡正襟危坐,口若懸河。如數家珍似的開始介紹杜甫的生平事蹟,介紹杜甫在詩上的成就,介紹杜詩的特點。
高歡不過是個乞丐,他怎麼會懂詩文樂理?他怎麼會“腹語術”?
貞貞不過是個可憐的丐女,她要學詩詞做什麼?
天曉得。
貞貞磨好墨,高歡提筆用柳體抄了一首杜甫的《望嶽》,細細給貞貞講解起來。
他講得很精闢,很有見地。她聽得很認真,不住點頭。
她的大眼睛裡閃著聰穎的光彩。
然後高歡將筆遞給她,貞貞也用柳體將這首詩默寫了一遍。
她的記性相當不錯。她的字也很秀頎挺拔。
高歡忍不住道;“貞貞,你要是男子,用不了十年寒窗,就可以一舉成名。”
貞貞瞟著他,笑得很甜。她提筆在紙上寫幾個字,推到他面前:
“名師出高徒。”
筆談是啞巴的一種交流方式。高歡教貞貞唸書識字,已經一年半了,貞貞的進步是驚人的。
高歡故意冷笑道:“我也許可以算得是個名師,你好意思自稱是高徒?不知道臊!”
貞貞抿嘴兒笑,寫道:“自吹自擂。”
高歡佯怒,舉手要打,貞貞連忙躲開,滾進了他懷裡。
她喜歡偎在他懷裡時的感覺,又舒服、又溫暖、又親切、又安全。
她的後背熱烘烘的,她感覺到他的心跳得好厲害。
她也感覺到自己的心顫抖得讓她頭暈。
這時候她聽見他微微發緊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響起,他的鬍鬚撫著她脖子,好癢好癢。
“劍法練得怎麼樣了?”
她懶洋洋地轉過身,抱著他的腰,將臉兒埋進他懷裡,輕輕點了點頭。
“完全融會貫通了嗎?”
她又點了點。
“內功呢?第三關過了嗎?”
她搖頭。
高歡有點奇怪了;“怎麼回事?怎麼連第三關都沒過?
這段時間你練了沒有?”
貞貞輕輕吁了口氣,離開他的懷抱,在紙上又寫了幾個字,重又偎緊了他。
她寫的是“靜不下心來”五個字。
高歡生氣了:“靜不下心來?這是什麼理由?你怎麼——”
他忽然住了口。
他知道她為什麼靜不下心來了。
她偎得那麼緊,她的身於那麼熱,她的呼吸那麼急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