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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摸過來。“營 長,你看是不是組織點人,把烈士遺體搶下來。”這件事他不提醒我也想到 了。這兩天,倒在敵人陣前的烈士起碼有百十人,大多數都沒有抬下來。這 些英勇的戰士為革命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總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
我讓 7 連長牽頭,把所有沒掛花的人召集在一起,臨時組織了個運屍隊。
大夥幾背的背,抬的抬,除了十幾個倒在敵人陣地上而無法找到外,凡找到 的都運了下來。
天很黑,看不清誰是誰。不少遺體被雨水泡得已經發脹變形。有鏟子的
用鏟子,沒鏟子的用刺刀、用手,在高粱地裡刨了個大坑。一邊刨,積水一 邊嘩嘩地往裡灌。
戰士們把一捆捆青高粱鋪在坑底,用腳踩實,然後,把烈士的遺體一具
具放在上面。由於坑小人多,只好一個擠著一個,一層壓著一層。看到那情 景,真讓人心裡揪得慌。
蓋土前,我又讓他們砍了一些青高粱,搭在烈士們身上,說什麼也不能 把那黃泥巴直接往烈士身上蓋。
黎明,地平線露出一線灰濛濛的青光。 我帶著隊伍往下撤,大夥兒走幾步一回頭,我知道他們心裡難受。我讓
7 連長在墓地上臨時做了個標記,打算什麼時候部隊打回來,再重新安葬一 下。
可誰知,一晃就過了 38 年,直到離休後,我才有機會重返這片土地。
時過境遷。 紅通通的高粱不見了。高粱地前那片壕溝也被填平了,鋪上了平展展的
柏油路。村子裡蓋起了許多新房。村口擺著一溜小攤:賣茶葉蛋的、賣煮苞 米的、賣豆腐絲的??
我問一位老人:村前那片地裡是否發現過遺骨?因為當年埋得很淺。 老人想了想:“有,有。改水田時都刨出來運走了。”“運到哪去了?” “運到西邊那個荒土崗子去了。” 我按照老人的指引,找到了那片積滿碎磚亂石的荒土崗子。蒿草很深,
草窩裡、石縫間,間或可見星星點點的白骨。 我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只能默默地請烈士們原諒:好兄弟,我對
不起你們?? 說到這,胡立達把頭深深地垂下了,一滴渾濁的淚從他那撐著頭的手指
縫裡溢位來。 I
第 2 章 痛定思痛
失敗像一把犁刀,當它把你的心割破的時候,同時也掘出了生命之 河的水源。
走出陰霾
華北平原的秋天是迷人的。一望無垠的田野上,綻滿了金色的微笑。清 爽的秋風洗滌著被夏季焚燒過的天空,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果漿的清香。
野司正在舉行前委擴大會。 會議從一開始,就被一種沉悶的氣氛籠罩著,所有與會者的臉都像霜打
了似的,連平日最愛打哈哈的人,也沉默得像個泥胎。大清河一仗,打得心 裡彆彆扭扭的,腸子彷彿挽了幾個結,怎麼著都不舒坦。
司令員楊得志站起來,他個頭不高,身板長得墩墩實實。在紅軍將領中, 他稱得上是一員虎將。在長征路上,他率領的紅一團,始終是紅一方面軍的 刀尖子,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打過不少漂亮仗。可他的性格卻不像“猛張 飛”那樣叱吒風雲,森嚴冷苛,臨敵生威。他平時講話不多,說起話來也總 是慢聲細語,他幾乎沒有發火的時候,從不與人爭高下,臉盤上總掛著一抹 淡淡的笑,使人感到謙和、親切。然而,他又確確實實是一個山崩於前、地 裂於後而面不更色的人,在部隊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同志們,今天的會,不用我說,大家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我們剛剛
打了大清河戰役,這是野司成立以來的第一仗。應該說,這個仗打得並不漂 亮,退一步說,是個得不償失的消耗仗。殲敵 5 千多,我們傷亡卻 6 千有餘, 未達到預期目的。包括你們在內,大家都有情緒。有些牢騷我們也聽到了, 什麼‘肉沒吃到,反而把門牙頂掉了’。今天的會,就是要總結大清河戰役 的經驗教訓,扭轉情緒,放下包袱。”
會場靜悄悄的,明媚的陽光從外面射進來,被木格窗切成一個個金色的
方塊,鋪在桌上、地上。 與會者依舊誰也不作聲。有的用手託著下巴,做凝神思索狀;有的“叭
噠叭噠”抽著自制的捲菸,噴出一團團淡藍的煙霧;有的翻來覆去地看著手
裡的地圖;有的在紙頭上畫著誰也看不懂的線條、符號。 “怎麼,你們這些炮筒子都啞巴了?” 為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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