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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誰也無法侵凌了,“以其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
“大”,在老子看來就是“道”。
現在他要出發了,騎著青牛,向函谷關出發。
向西。還是古道西風,西風古道。
洛陽到函谷關也不近,再往西就要到潼關了,已是今天的陝西地界。老子騎在青牛背上,慢慢地走著。要走多久?不知道。好在,他什麼也不急。
到了函谷關,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聽說過了。守關的官吏關尹喜是個文化愛好者,看到未曾給世間留下過文字的國家圖書館館長要出關隱居,便提出一個要求,能否留下一篇著作,作為批准出關的條件?
這個要求,對老子來說有些過分,有些為難。好在老子總是遇事不爭的,寫就寫吧,居然一口氣寫下了五千字。那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 道德經 》,也就是《 老子 》。
寫完,他就出關了。司馬遷說:“不知其所終。”
這個結局最像他。《 道德經 》的真正結局,在曠野沙漠,沒有留給關尹喜。
魯迅《 出關 》中的這一段寫得不錯:
老子再三稱謝,收了口袋,和大家走下城樓,到得關口,還要牽著青牛走路;關尹喜竭力勸他上牛,遜讓一番後,終於也騎上去了。作過別,撥轉牛頭,便向峻坂的大路上慢慢的走去。
不多久,牛就放開了腳步。大家在關口目送著,走了兩三丈遠,還辨得出白髮、黃袍、青牛、白口袋,接著就塵頭逐步而起,罩著人和牛,一律變成灰色,再一會,已只有黃塵滾滾,什麼也看不見了。
老子的白口袋裡,裝著他在關口寫作並講解《 道德經 》的報酬——十五個餑餑,這又是魯迅的小說手法了。我喜歡魯迅對於老子出關後景象的散文化描寫,尤其是把白、黃、青全都變成灰色,再變成黃塵的色彩轉換。而且,還寫到關尹喜回到關上之後,“窗外起了一陣風,颳起黃塵來,遮得半天暗”。老子會怎麼樣,很讓人擔憂了。
不管怎麼說,這是中國第一代聖哲的背影。
關尹喜是怎麼處理那五千箇中國字的,我們不清楚,只知道它們是留下來了。兩千五百多年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統計,世界上幾千年來被翻譯成外文而廣泛傳播的著作,第一是《 聖經 》,第二是《 老子 》。《 紐約時報 》公佈,人類古往今來最有影響的十大寫作者,老子排名第一。全世界哲學素養最高的德國,據調查,《 老子 》幾乎每家一冊。
要不要感謝關尹喜?不知道。
四
老子寫完五千箇中國字之後出關的時間,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孔子在拜別老子的二十年後,也開始了長途跋涉。
其實這二十年間孔子也一直在走路,教育、考察、遊說、做官,也到過泰山東北邊的齊國,只是走得不太遠。五十五歲那年,他終於離開故鄉魯國,帶著學生開始周遊列國。
當時所謂的“列國”,都是一些地方性的諸侯邦國,雖然與秦漢帝國之後的國家概念不太一樣,卻也是一個個獨立的政治實體和軍事實體。除了征服或結盟,誰也管不了誰。
孔子的這次上路,有點匆忙,也有點惆悵。他一心想在魯國做一個施行仁政的實驗,自己也曾掌握過一部分權力,但最後還是拗不過那裡由來已久的“以眾相凌,以兵相暴”的政治傳統,他被魯國的貴族拋棄了。
他以前也曾對鄰近的齊國懷抱過希望,但齊國另有一番浩大開闊的政治理念,與他的禮樂思維並不合拍。例如那位小個子的傑出宰相晏嬰,雖然也講“禮”卻又覺得孔子的“禮”過於繁瑣和倒退。更何況,孔子還曾為了魯國的外交利益得罪過齊國。因此,別無選擇,他還是沿著黃河向西,去衛國。
向西,總是向西,仍然是古道西風,西風古道。
二十年前到洛邑向老子問禮,也是朝西走,當時走南路,這次走北路。老子已經去了更西的西方,孔子怎麼也不會走得老子那麼遠。老子的“道”,止於流沙黃塵,孔子的“道”,止於宮邑紅塵。
是啊,紅塵。眼前該是衛國的地面了吧?孔子仔細地看著路邊的景象高興地說:“這兒人不少啊!”
他身邊的學生問:“一個地方有了足夠的人口,接下來應該對他們做什麼呢?”
孔子只回答兩個字:“富之。”
“富了以後呢?”學生又問。
還是兩個字:“教之。”
孔子用最簡單的回答方式表明,他對如何治國,早就考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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