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3/4 頁)
中間的自由地帶竭盡全力地表演了好多個年頭了。我不是那種達到高潮後就迅速墜落的明星,我是一名能吃苦耐勞的藝術探索者,我要沉著地,一個階段一個階段地完善自己,因為這給我帶來無限的幸福。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斷巖
在斷巖邊緣,哥哥和弟弟都伸長了脖子在朝下望,我只望了一眼,就嚇壞了。那下面……那下面的情形不堪回首。我不安地站在那裡,離那缺口至少三米遠,我盼望他們快點離開。可男孩子們彷彿對那種事有無窮的興趣,看個沒完。山澗在下面咆哮,陰森的、筆陡的岩石一溜下去有幾百米深啊。想一想我都覺得全身發軟,站立不穩,心裡一陣陣緊。男孩子們終於玩夠了,掉轉身離開那斷巖,我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我是無法面對那種場景的。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恐高症,我的鞦韆也蕩得很出色。那麼,我到底害怕什麼呢?我害怕的是凝視某種景象。那就像深夜凝視一個黑色的樹影一樣,當風吹得那影子張牙舞爪起來的時候,我的身體也會顫抖起來。
我在盪鞦韆的時候是不看下面的,那種運動最接近於自由體驗。人知道極限之處是死,但人不看那個極限,人僅僅執著於擺脫引力的歡樂,在歡樂中向極限衝刺!而站在高處望下面的深淵,對於我來說,這種舉動是沒有什麼快感的,只有一陣緊似一陣的恐懼。我難以適應以肉體直接感受恐懼,我更害怕那種用技巧來使自己的身體在險境中平衡的運動。也許由於在這方面我的能力太差。所以深淵對於我來說就同死亡一樣可怕、咄咄逼人。
雜技團來露天電影場演出了,他們用木頭搭起了一座很高的天橋。演出還未開始,我的同伴爬到天橋上走來走去,還跑起來。他們慫恿我也上去玩。我猶猶豫豫地爬到了橋的一端,這時我全身立刻抖起來了。多麼高啊!掉下去就是死!我可恥地退了下來。心裡雖羨慕高空的同伴,可是隻要多看他們幾眼腿就開始發軟。不,我不能同“那個東西”面對面,我必須藉助於一種媒介才能站穩腳跟,,才能表演。這個媒介是什麼呢?如今回想起來,那無非是一種自我欺騙似的遮布,即一種信念——我是絕對不會死的!我的行動所需要的就是這種永生的信念,否則我便會失去平衡,落於永劫不復的處所。在天橋的上方,我沒有這塊遮布,我可恥地敗下陣來。
還有平衡木,很多小孩都可以在上面走來走去,我卻不能。每挪一步我都想著掉下去的事,最終還是一腳踏空掉下去了。不光是由於肢體的笨拙,也由於頭腦裡沒有樹立必勝的信念。也許經過長久的訓練,我也可以像學會盪鞦韆一樣掌握在平衡木上行走的技巧吧。
沮喪感和去不掉的恥辱終於在冥想中復仇了。我的小說是什麼呢?那其實就是在死神面前走鋼絲的運動。無論是人物,還是背景,都暗示著死神,但又和死神隔著一塊遮布。表演就這樣拉開了序幕。死神的面目越猙獰,表演的難度越高,舞者的精神也越振奮。也許是為了改寫心靈史,我重演了斷巖下的景象,我只能在寫作時做到這一點,因為寫作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那種活動。啊,我無數次在斷巖的邊緣跳舞。從那深淵裡飛上來的蝙蝠精靈們,居然能發出那種遠古的叫聲,這種沉默了幾千年的小動物,完全改變了它們的形象!我的眼前有塊遮布,我隔著那塊布盡情地表演,蝙蝠使者們同我一塊,我們組成一幅畫面,太陽在我們的背後,天穹無比高遠……
txt小說上傳分享
美
在那以前我不知道美麗的人或漂亮的人是什麼樣的。
那是一個夏天的傍晚,我們忽然有了看雜技表演的機會。在那個很大的操場上,有人在草地上圍了一個圈子,雜技團就在那個圈子裡頭表演。凡是進圈子去看的就要買票,我們呢,當然只能遠遠地站在凳子上,讓視線穿過那些竄動的人牆當中的縫,到達表演者的身上。這樣看下來的表演是不連貫的,模糊的。可是那些穿著紅紅綠綠的表演服,衣裳上還綴著晶片的小夥子和姑娘們是多麼美!我和弟弟們多麼激動!我們簡直要發狂了。啊,用雙足頂盤子……又沒看清,只看到雙足和盤子,看不到人……啊,走鋼絲!這下看到人了,是一個綠衣小夥,可惜剛一看到馬上就表演完了……我們像幾隻瘦鴨一樣盡力伸長脖子,我們腳下的凳子在搖晃,不那麼可靠。
人牆分開又合攏,我們忙著調整。就在這時,“美”出現了。那是穿紅色綢衣,衣服上綴滿金片的少女,她正在表演“搭椅子”的傳統專案。椅子已經搭得很高,場裡和場外的觀眾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在那短暫的一兩分鐘裡頭,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