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3/4 頁)
識到自己做出的“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在早年是不知道的。人們說那個小孩天生有點奇怪。
所有我居住過的地方的周圍都有樹,品種不同的、形狀各異的樹,人不斷地遷移,樹根卻僅僅往下生長。這些垂直髮展的植物,總被我默默地注視,直到有一天它們變為了我的鏡子……它們是如何變為我的鏡子的呢?是因為我反覆的注視嗎?深山裡的樹和平民們院子裡的樹也許是不一樣的,但它們都同樣從下面的黑暗王國裡吸取生存的養料,那些探索的根鬚,扎得深而又深。當我爬到主幹的最頂端時,我的瘦小的身體貼著它。我能夠感到可依賴的力量正從下往上湧動。我長大了,學到了“根基”這樣的詞彙。什麼叫“根基很深”呢?深得過這些老樹嗎?黑暗中的盤根錯節遠遠超出人們的預料。
隱喻的王國(2)
我是鹽鹼地上的樹,我的根鬚具有比較高明的生存技巧,在下面,越深的處所越儲藏著更多的養料。我的根憑著本能感覺到,:最深的地方通向自由的海,而根子,在那裡會化為深海的魚。我在夢裡去過了很多很多地方,而實際上,我始終留在故鄉那片鹽鹼地上。鹽鹼地裡沒有鳥兒也沒有花兒,連植物都很少見。傍晚,北風吹來了,我的那些根鬚在下面向我傳達著海的歡樂。我感到了,這就是自由,這就是自由!
那麼,是因為凝視才有了鏡子?抑或鏡子本就存在,它們不間斷地向我們發射訊號,我們終於被吸引過去?是時候了,要行動,要重返舊地。沉默著的會開口說話,面具會掉下,真實將同探索者接吻。
泉水是最為奇妙,也最難以捉摸的東西。我們在山裡頭玩著,忽然就發現了一眼新泉。有茅草遮著它,撥開茅草一看呀,那麼清徹!裡頭往往有蝦,也許蝦是同清泉一同到來的。那個年月裡,山裡似乎到處都是泉眼。一轉背又發現了一灣,是較大股的,嘩嘩地從上面流下來,各種水蟲勇士在寬寬的水面競技,高超驚險的表演令人眼花繚亂。糧食缺乏,吃的東西少得可憐,我們整日飢腸轆轆。然而泉,總是不斷出現,哪裡都少不了這種自然的媒介。從山的深處冒出來的瓊漿清而亮,口感微甜,喚起遐想。閒著沒事的日子裡,我腦子總出現那個計劃:用竹管將山上的那灣清泉引到家裡,那樣就用不著挑水了。那種計劃是不可能實行的,也沒有人去做這種事。或許人們不理會泉水,是從心裡認為泉水不是用來消費的。那麼泉水可以用來幹什麼呢?當時沒人管這種事。我卻總為那些不斷新發現又不斷忘記的泉眼暗暗興奮。
後來就搬進城了。城裡沒有泉,連公園裡都沒有。多麼乾燥的地方!我老是幻想我們後院那裡出現一眼泉,幻想一直挖下去,挖下去,挖出泉水來。當時也做過這類夢,具體內容都忘記了,只記得挖的衝動。
在再後來的日子裡,關於泉的想象是越來越豐富了,就如同天賜,我不斷髮現新的泉眼。我的嗅覺也日漸靈敏,夏日裡,聞一聞南風就可以確定泉水的位置和走向。有好多次,從那渺無人煙的幽微處所聆聽叮咚的水聲,我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之中!
美翼(1)
我在菜園裡和草叢中鑽來鑽去,有時候又守候在某根藤,某株樹的下面,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我總在這種地方留連。我想抓一隻螳螂來養著。在那座美麗的山下,我見過了許許多多的螳螂和蝗蟲,最令我著迷的是它們的翼。有翠綠,粉紅,菸灰,淡褐等多種色彩,透明的翼在六月的驕陽裡如同一個個釋放出去的夢,牽住了5歲的我那小小的魂,所以我總不願意離開。如果說有天堂,我的山坡、菜園和草叢就是天堂。否則天堂會是什麼呢?我的明亮的目光在每一株菜,每一株樹裡頭搜尋。我很想擁有那種多層的,彩色的透明翼,所以我總是一個上午或一個下午地泡在它們出入的地方。我抓到過一些小的,但都不是最美的。在我的想象中,我要抓的是螳螂王子,最美,最驕傲的那種,有著舉世無雙的翅膀。
終於,我看到它落在豆角架上了,它的全身是紫褐色的,它飛翔時,淺紫透亮的翼令我無限地迷醉!它的眼像玉石,裡面有紫色,灰色和綠色,它是不折不扣的螳螂王子,令我夢想成真的極品。我開始悄悄地靠近它,這麼大的螳螂我還從未見過呢。我必須從它背後捉住它,不然就會被那兩把大鉗子鉗住。我用拇指,食指和中指猛地夾緊它的細長的背部,它開始拼命掙扎。它的身體那麼長,它很有力,很狂暴。我年小力單,它很快佔了上風,它的鉗子刺向我的指頭,鉗住不放。我的指頭馬上出血了,我去救我的指頭,一咬牙將它的整個前臂都撕了下來。它被我摔在草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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