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2/4 頁)
有一付鋼針,是用廢棄的傘骨改制的。我可以用它來織線襪,穿上厚厚的、軟和的線襪,腳就不會凍壞了!
說幹就幹。我找到砂紙,將那幾根鋼針擦呀擦呀,直到擦得閃閃發亮。然後 再洗一下,用抹布抹乾。我還沒有找到足夠的棉線,襪子就已經在腦子裡頭織成了。多麼暖和啊!工作的激情使我將病痛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不記得我織成的襪子是不是真的軟和好穿,很可能並不好穿——我不很擅長手工活。但是疼痛不再是不可忍受的了,它降了一個等級。
隔壁小男孩
我們隔壁是兩夫婦帶著一個小男孩住在那裡。據說,小男孩不是那對夫婦生的。由於那男孩長得特別瘦小,又黑,我只要一見到他心裡就會生出奇怪的感覺。
有一天,弟弟很神秘地來報告我說:“他偷米缸裡的米吃了。”他說的是那男孩。弟弟的這句話令我遐想聯翩。那是成日裡餓肚子的時代,可是誰也不會去吃生米啊。我設身處地想了一想,覺得吃生米就像是吃木頭一樣不可思議,我覺得天天看見的這個小孩已經成了怪物。我甚至覺得他有點像一條蜥蜴。
然而當他走到我們面前來的時候,我卻對他抱有溫情。我們都站在走廊上玩,一根棕繩子上曬著很多鹹菜。我們玩一玩,又趁著大人們沒注意從繩子上扯一根鹹菜下來放進口裡嚼著。做這件事的時候,我一直惦念著小男孩,我認定他餓得慌。但他為什麼不像我和弟弟們一樣偷鹹菜吃呢?我扯下一條很長的,往他懷裡塞,要他吃。可是他一直往後退,不領我的情。“我不吃這個東西!!”他突然大聲說。啊,原來他並不像我設想的那麼餓,我完全想錯了。他當然不可能像我們那麼餓,他家只有3口人,兩個有工作,而我們家8口人,完全沒有正常收入。但那個時候我是不懂的,我仍然認為小男孩過著一種陰暗的、可憐的生活,要不他為什麼吃生米呢?而且他又沒有爸爸媽媽。唉!
細細一回想,我們在那個時候真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可憐。小孩子有小孩子的事,我和弟弟們成天都很忙,我們常常很快樂。隔壁的這一個,我們都覺得他很可憐,他沒有人和他玩,他因為餓肚子才長得那麼又小又黑。一定是!我們也餓,野草粑粑又苦又撕不動,可是我們並不時刻感到這一點,因為好玩的事太多了。水溝裡啊,山上啊,我們到處亂跑。
瞧,他又一個人站在門口,他從來不敢走遠。我發愁地想,他怎麼長得大呢?他今天捱了打嗎?按照我的邏輯,沒有爸爸媽媽就一定要捱打。但我們又並未親眼見過他被打,所以這個問題也變得諱莫如深起來。我很想問他今天吃了些什麼,從他口裡套出點資訊來,然後據此去設想他的生活。但他是很警惕的,他站得離我遠一點,決不願意同我談論這類事。我呢,因為從來沒有進過他家的房門,所以也無從設想他的生活究竟是什麼樣的。只要我一見到他,我就深感他的飢餓。雖然事實上,他一定比我們有東西吃,吃得好。他的飢餓不是單純屬於腸胃的吧。他很懦弱!
我們姊妹都是很陽光的,雖然害怕生人,但我們在自己家是玩得很開心的。我從未見過這種像蜥蜴一般的小男孩,所以印象特別深。然而時光流逝,雖然住在隔壁,我始終沒有弄清關於他的一丁點兒事情。他成了我生活中最早的謎之一,他像一個式樣怪怪的符號,在我混沌的腦海裡標誌著一個陌生而無法進入的領地。
直到今天,我也無法解釋那孩子偷吃生米的故事。那也許是某種生理上的變異而導致的癖好,因為顯然,並沒有發生虐待的事。據我弟弟們描繪,他當時的確是滿嘴生米,吃得“吱吱嘎嘎”地響!而且他額頭上面有皺紋,完全不像我們這樣嫩頭嫩腦的。
白茶花
後花園裡生長著好幾排茶花樹。那是小雨過後的豔陽天,我在茶花樹旁留連忘返。它們就像競賽似的,一朵比一朵更美,一朵比一朵更令我心跳。老天怎麼造出這樣勾魂的東西來了啊。我終於看到最美最美的了。那是白雪王后!雍容高雅,氣質壓倒群芳。而且它冷豔地綻放在那矮矮的茶樹的頂上,彷彿周圍的綠草和小鳥都是為它而存在。我心跳之餘,便想到趕快回去拉好友來分享。
好友不在家,我的情緒被潑了一飄冷水。捱到下午,她終於回來了。“真的嗎?我剛才路過那邊也看到,開花了。”她淡淡地說。但我繪聲繪色,額頭上都出汗了。出於友情,她同我去了。我直奔我的白雪王后。我記得那棵樹在第三排,但是為什麼沒有呢?那裡有一棵開白花的,但那是兩朵,小多了,而且有點髒。是這個?好友關切地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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