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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天裡頭我滿心愧疚。它到底是死還是活?我多麼兇殘!後來我挖開了那個洞,土塌下去,洞就消失了,我不知道它的隧道通往哪裡。事情很蹊蹺。
我的朋友也見過它,她說:“它就是我的姨父,姨父也是身上很臭。”她的邏輯很奇怪,身上臭的就是她的姨父!“那麼,它沒有死?”我問。“當然啦,剛才它還在那下面的風道里頭嘛。”她告訴我說。我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可是我的朋友因此很看不起我了,她說沒有人會把這種動物放在心上的,那叫做“沒出息”。我的朋友修長,輕靈,多才多藝,眼睛長得像孔雀的眼。她當然是對的,我決心忘掉那個醜東西。既然它好好的,我就沒有必要內疚了。
我越是想忘掉它,越是頻繁地見到它。有時,在深夜,它不知透過什麼辦法進來了,它乾脆就呆在屋裡不走了。我看見那一團黑影,就知道是它。我閉上眼,還是看得到它。後來我做夢,它就在我夢裡潛伏,使得我因莫名的害怕而醒來。我走過去,抬起手想撫摸它一下,一股奇臭的味道撲面而來,我立刻縮回了手。它發出了聲音,像老頭在說話。這時睡在外面的弟弟也說話了:“那種東西,屬於哺乳動物嗎?”他的話音一落,它就不見了。我問弟弟他看見了什麼,他說是夢,夢裡頭很多又像鳥又像獸的東西來來往往。“我想要它死!”他又說。這句話在我聽來驚心動魄。
我對它的居住條件感到憂慮,寒冬快來的時候,我和弟弟跟蹤過它。它就住在垃圾站的寬敞的平臺上,那裡無遮無攔,冬天結著又厚又滑的冰。它在寒風中瑟縮著,樣子很可憐。我和弟弟對視了一眼,我們在想同一個問題,那就是下雪了怎麼辦?弟弟還嘆了口氣,他似乎又並不想要它死了,人心真揣摩不透。於是夜裡它再來的時候我就沒法將它關在房裡了。我打算給它在我床底下做一個窩,我懷著這個美好的心願睡著了。早上起來我感到房裡很冷。啊,原來是它將那張木門咬了一個大洞鑽出去了。那麼一大堆木屑,它的牙齒真厲害!弟弟說他早聽到了聲音,可是不敢起來,因為它的樣子很嚇人,像要拼命一樣。“別說是木門,就是磚牆它都要穿過去!”我回想起土洞裡發生的事,便沉默不語了。真倒黴,我們得將門補好。
無名小動物(2)
雪下了一尺深,我們上學經過垃圾站的平臺時看見了它。它一動不動地站在雪裡頭,身體凍成了烏青色。它的機警的神情告訴我們:只有垃圾站才是它的家,誰也別想讓它離開那裡。我見過它吃垃圾的樣子,非常貪婪。它還吃死老鼠。那時人們將家鼠打死了就扔到垃圾裡頭。令我欣慰的是,它的腿在冬天長好了,它的自愈能力真強。
我童年時代的“白癩子”,它如今長成什麼樣子了?有時候,我的目光盯著那些角角落落的地方,希望它那可怕的、衰老的嘴臉從那些處所出現。
貓之死
在經歷了好多天的嚴重腹水,和僅僅只給他帶來劇痛和恐怖的搶救之後,我的老貓走到了他生命的盡頭。
從下午起,屋裡就開始瀰漫著“死”。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東西。他開始不安。他的窩原來在飯廳,可是他嫌飯廳太吵,就用力撐起身子,走到我的書房裡去。他搖晃著邁步,還像嬰兒那樣柔弱地叫了兩聲——那不是我們習慣的叫聲。他鑽進沙發後面去了。我想,他要悄悄告別這個世界嗎?
突然,他又掙扎著出來了,他的腿立不起來,他側身用前腿費力地刨地,使身體一寸一寸地挪動。每挪動一下,他就側過頭來看我。我突然明白了,他害怕!我趕緊撫摸他,讓他安靜下來,然後我又拿來乾淨的布墊,塞在他的上半身下面。藉助布墊,他又一次立起來了,還居然舔了舔我遞給他的糖水。我知道了,站立還有喝水,是他活的姿態。頭暈的發作使他又一次跌倒,他又用前腿刨地了。我將布墊塞進去,他就刨那塊布墊。每刨一下就挪動一下,每挪動一下就側過頭來看我。啊,他是多麼的害怕啊。我不停地說:“喵、喵、喵……”我是想告訴他不要怕,我在這裡,我不會離開。可又有什麼用呢,只不過是我在一廂情願罷了。他刨啊,刨啊,冷不防又站起來了,顫顫巍巍的。因為只有站,才是活啊。幾秒鐘後他再次倒下。
他的肚子那麼大,脹得像一面鼓,我儘量不碰他的肚子。有一刻,為了將他移到布墊上舒服點,我不小心碰到了,他就發出微弱的抱怨聲。我真後悔!陽光在窗外緩慢地移動,下午過完了,我連忙開開燈。他不討厭燈光,從來不。我想,他的發作應該是肝昏迷吧,要不他決不會倒下的。現在他顯出彌留之際的模樣來了——他還是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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