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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那些有錢的商賈多捐點錢給學校。在省學臺衙門直接管的經心書院、尊經書院,每次去視察講學,他都要問問學子的學業衣食情況,對那些品學兼優而家境貧困的子弟,他總要想法子去資助他們,他不圖這些學子個人的絲毫報效。這一則出於愛才惜才的本性,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才因得不到教育而毀掉。一則也出於作為學官的責任心。為國家造就人才,乃是學官的神聖使命。這個李治國,不是朝廷任命的學官,卻有這等仁心,應是出於愛才的本性。前學臺對這個老塾師油然生出敬意。
第四章 晉祠知音(12)
“那您的日子怎麼過?”
“勉勉強強也可維持。”李治國平平淡淡地說,“每年所收的幾千文學費,用來買麥面和油鹽。老伴種菜餵雞,也能補貼些家用。這兩年女兒回孃家來住,也可以幫幫忙。”
說到女兒了,聖母殿的看守人忙插話:“李老頭,昨夜佩玉彈琴,這位客官聽到了,他很是稱讚,硬要來看看佩玉。你去叫佩玉出來和客人見見面吧!”
李治國擺手笑道:“小女琴藝荒疏,客官謬獎了。”
張之洞說:“您女兒的琴彈得妙極了。我昨夜一直站在窗邊聽到底,直到她不再彈了才上床睡覺,躺在床上很久都覺餘音繞樑,不絕於耳。”
“哪裡,哪裡!客官如此美言,小女擔當不起。”李治國開心地笑著,“小女乃貧寒人家女子,舉止粗俗,如何見得貴客?”
“老先生不必謙虛。”張之洞懇切地說,“自古以來便有高山流水的佳話,令愛琴藝高明,她也是希望能有人真心欣賞她的琴藝。您不要代她做主,我想她會願意見見我這個晉祠的遊覽者的。”
見張之洞這樣說,李治國起身說:“我進裡屋去問問佩玉,看她意下如何?”
“好!”王定安輕輕地拍打著巴掌說,“你說我們在等著她。”
很快,李治國便出來了,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的少婦,顯然是他的女兒佩玉。
李治國指著張之洞對女兒說:“佩玉,這位客官昨夜聽了你的琴,說你彈得好,今早特為來看你。他是你的知音,你要當面謝他才是。”
佩玉走過來,大大方方地向張之洞行了一個禮,輕輕地說:“謝謝客官。”
張之洞見佩玉大約二十五六歲年紀,勻勻稱稱的中等身材,穿一件家織藍底白花粗布夾衣,蛋形的臉上長著一對細長的眼睛和纖小的鼻嘴,頭上沒有首飾,臉上也不見粉黛。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自然純樸清秀靈慧之氣。
久在官場的張之洞平素見的女人,多為濃妝豔抹的太太夫人,自己過去的三位夫人,倘若見外客,也必定著意打扮一番。打扮出來的女人,固然漂亮好看,但總不能與這種天然本質相比。一個好比戲臺上的曲折情節,一個好比真實的人世生活。素來率真任性的張之洞,更喜歡這種本質本色的清純。
他滿臉笑意地對女琴師說:“昨夜我聽了你半夜的琴。你的琴聲,把我帶進了你的音樂世界。我跟你說幾句聽你琴的感受,看我算不算得你的知音。”
佩玉微微笑道:“小女子琴藝粗劣,有辱客官聽了半夜,實在慚愧。客官要談聽琴的感受,倒是我願意聽的,請客官指教吧!”
聽佩玉這麼說,張之洞高興地說:“你昨夜彈的琴,上半截的曲子如春溪之流水,如向陽之山花,歡快欣然,像是回憶少年的無憂歲月和成年後的幸福時光。下半截曲子,則有如潯陽江頭長安女的心境,聽起來滿眼是茫茫江月瑟瑟秋荻的情景。我想,你彈到後來,很可能是心中湧起了世事的諸多辛酸悲苦,琴聲便不知不覺地變了調。你看,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張之洞的這番分析正說中了佩玉的心思。昨夜,她拿起琴來時,本是心情舒暢的。明月清風,紅花綠葉,帶給她以生命的機趣。她操起琴來,心似白鶴,手如流泉,曲調暢達和樂。慢慢地,喪夫殤子的深重悲痛,不期而然地又從她的心靈深處湧冒出來。她憂愁重重,嘆息自己的命運為何這般苦痛。眼下可以和父母一起生活,往後父母故去,何處將是歸宿?心裡這樣想著,彈出的調子便越來越哀婉悽怨了。
佩玉點點頭說:“客官說得不錯。”
張之洞很覺欣慰:“古人云,凡音之起,由心之所生也。又說情動於中故形於聲,聲之文謂之音,故音樂乃人心情之外露。我聽你的琴聲而知你的心情,可不可以算是你的知音?”
佩玉頗有點羞澀地說:“這樣說來,客官也可算得上是我的知音。”
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