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2/4 頁)
他便跟隨在後。陸停了一步,同他並排,繼續和他說話,不再理會七嘴八舌的那些公社幹部,顯然是對他特殊的恩惠。同陸走到了這小街盡頭,兩邊店面和人家門前投來的笑臉*招呼接連不斷,他也就明白得到了陸書記的青睞,在這鎮上人們眼中的地位隨即也變了。
“去看看你村裡住的地方!”
這也不是命令,而是陸對他更大的關照。陸對跟隨的幹部們擺擺手,都遣散了。
他在田埂上領路,進了村邊他那屋。陸在桌前坐下,他剛泡上茶,小兒們來了。他要去關房門,陸又擺擺手說:“不用,不用。”
這訊息立即傳遍全村。不一會,村裡人和村幹部都從他門前過往不息,陸書記陸書記叫個不停,陸頭似點非點,微微回應,拿起杯子吹了吹飄浮在面上的茶葉,喝起茶來。
這世上還就有好人,或者說人心本不壞;或者說這陸書記見過大世面,對人世瞭解透徹;或者說陸也生不逢時,也出於孤獨,需要個能談話的人,便對他施以慈悲,也緩解自己的寂寞。
陸碰都沒碰他桌上的馬列的書,明白這障眼術,起身時說:「有甚麼事,儘管來找我。”
他送陸到田埂上,望著那乾瘦有點病樓的背影,腳力卻很健,並不像上了年紀的人。就這樣他得到了這山大王的關照,可當時還並不很明白陸到他這屋裡坐一坐的來意。
一天夜裡,他在桌前正寫得亡心神,突然門外有人喊他,令他”驚。他立刻起身,趕緊把紙張塞進床上的草墊子裡,開了門。
“還沒睡吧?陸書記找你去革委會喝酒呢!”
是公社的一名幹事,傳了個話,轉身就走了,他這才放了心。
公社革委會在小鎮臨河石頭砌的堤岸上,一個有望樓的青磚大院,早年豪紳的宅子。這宅子的主人鬥地主分田地那時槍斃了,鄉政府接了過來,爾後又變成人民公社所在地,新成立的革命委員會也照例在此辦公。院子和正屋大堂到處是人,屋裡濃烈的菸葉子和人的汗味混雜,他想不到夜裡還這麼熱鬧。
儘裡的”間房,新上任的革委會劉主任還有公社管民兵武裝的老陶關上門,在陪陸書記喝酒,陸叫他也坐到桌邊。桌上”包花生米,攤在包來的報紙上,還有碗油煎的細條小魚和一碟子豆腐乾,大概都是公社的幹部家端來的。幾位陪酒的酒盅沾個嘴邊便放下了,做做樣子並不真喝。一個背步槍的農村後生推門探頭,向屋裡的人鞠個躬,槍筒使卡在門框上。
“誰叫你帶槍的?”管民兵的老陶沒好氣問。
“不是叫緊急集合嗎?”
“緊急集合歸緊急集合,沒說是武裝行動!”
這後生也弄不懂有好大的區別,辯解道:“怎麼辦呢?大隊民丘一的槍都帶來啦……”
“別背根槍到處亂晃!都欄到武裝部辦公室裡去,在院子裡待命!”
他這才知道全縣的民兵午夜十二點鐘要統一行動,從縣城到各村鎮,突擊「大監聽,大搜查”,縣革委會下達的緊急命令。地富反壞右五類分子家是重點監聽的物件,發現異常動靜立即搜查。將近午夜,革委會劉主任和管武裝的老陶到院子裡去了,先講了一番階級鬥爭的動向,再交代任務。隨後,民兵一隊隊出發了,院裡安靜下來。近處的狗先叫,遠處的狗逐漸回應。
陸脫了鞋,盤起腿,坐在木板床上,問起他家的情況,他只是說他父親也下農村了,自殺未遂的事沒談。他還講起他有個表伯父,也打過遊擊,此時他還不知他這老革命前輩感冒剛住進軍醫院,打了一針,幾個小時便二叩嗚呼。他當然也說到此地人生地疏,多謝陸書記這般關照。陸沉吟了一下,說:“這鎮上的小學校要重新開學了,改成初中,總還要識點字,學點常識嘛,你就到學校來教教書吧!”
陸還說小時候家裡窮,要不是村裡的私塾老先生好心免費收了他,讀了點書,受用至今。
兩三個鐘點過去了,院子裡和外間又開始響動,民丘一們帶的戰果陸續回來了。反革命沒抓到,但搜查到五類分子家裡窩藏的一些現金和糧票,還捉來了一對通姦的。男的是鎮上手工業合作社的鐵匠,女的是中藥鋪子歪嘴的老婆,她男人明明去縣城了,屋裡黑燈瞎火的還撲騰,捉姦的民兵們說,貼住窗戶足足聽了好一陣子,說起來就格格直笑。
“人呢?”老陶在外閒問。
“都蹲在院裡呢。”
“穿衣服沒有?”
“那婆娘穿上啦,鐵匠還光身子呢。”
“叫他套上褲子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