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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的,又問到管人事的幹部,才知道方某人二十年前就調到市郊的一個儲蓄所去了,大概也屬於以前的留用人員不受信任的緣故。
他租了一輛白口行車,找到了這儲蓄所。他們說這人已經退休了,告訴了他家的地址。在一楝二層的簡易樓房裡,過道盡頭,他問到繫個圍裙在公用水池洗菜的一個老大婆,老太婆先愣了一下,然後反問:
“找他做甚麼?”
“出差路過,就便來看望這老人家,”他說。
老大婆支支吾吾,在系的圍裙上直擦手,說他不在。
老人低頭不知找尋甚麼,然後手端起茶杯,顫顫的。他說不需要老人證明,只是請他說一說情況:我父親是不是託你轉手賣過一支手槍?
他強調的是賣,沒說是老人買的。老人放下茶杯,手也不再抖了,於是說:
“有這事,好幾十年前啦,還是抗戰時期逃難嘛,那年頭,兵荒馬亂,防土匪呀,我們在銀行裡做事多年,有點積蓄,鈔票貶值呀,都換成了金銀細軟,走到哪裡帶到哪裡,有根槍以防萬一。”
他說,這他父親都說過,也不認為這有甚麼,問題是那槍的下落至今一直成了懸案,他父親私藏槍支的嫌疑也轉到他的檔案裡了,他說得儘量平實。
“都是想不到的事呀!”老人嘆了口氣,
“你爸爸的單位也來人調查過,想不到給你也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還不至於,但是一個潛在的麻煩,為了應付有一天發作,好事先、心裡有數。”
他再一次說明不是來調查,擺出一副微笑,讓老人放心。
“這傖是我買的,”老人終於說了。
他還是說:
“可我父親說是託你轉手賣的一
“那賣給誰了?”老人問。
“我父親沒說,”他說。
“不,這恰是我買的,”老人說。
“他知道嗎?”
“他當然知道。我後來把它扔到河裡去了。”
“他知道嗎?”
“這他哪裡知道?”
他也就沒有甚麼可說的了。
“可你爸為甚麼要說呢?也是他多事!”老人責怪道。
“他要是知道這槍扔到河裡去了……”他替他父親解釋道。
“問題是他這人也大老實了!”
“他也可能怕這槍還在,怕萬一查出來,追問來源——”
他想為他父親開脫,可他父親畢竟交代了,也連累到這老人,要責難的還是他父親。
“想不到,想不到呀……”老人一再感嘆二誰又想得到這三十多年前的事,你還沒生下來呢,從你父親的檔案又到了你的檔案裡—.一
在河床底連渣子都鋪完了的這支不存在的槍,沒準也還留在這退休的老人的檔案裡呢,他想,沒說出來,轉開話題:
“方伯伯,你沒有孩子一.
“沒有。”老人又嘆了口氣,沒接下去說。
老人已經忘了當年想要收他當乾兒子的事,幸好,否則老人的心惰也得同他父親那樣更為沉重。
“要是再來調查的話——”老人說。
“不,不用了,”他打斷老人的話。他已經改變了來訪的初衷,沒有理由再責怪他們,這老人或是他父親。
“我已經活到頭了,你聽我把話說完,”老人堅持道。
“這東西不是已經不存在了嗎?不是鏽都鏽完了嗎?”他凝望老人。
老人張嘴哈哈大笑起來,露出稀疏的牙,一滴淚水從那下垂的眼皮下流了出來。
老人同他老伴張羅,一定要留他吃飯,他堅持謝絕了,說還得回城裡退掉租的山口行車,趕晚上的火車。
這位方伯伯送他出了樓,到了大路口,一再揮手,叫他問他爸好,連連說:
“保重!保重呀!”他騎上車,等回頭看不見老人的時候,突然明口過來:這番查證多此一舉,有個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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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算能對他作這番回顧,這個註定敗落的家族的不肖子弟,不算赤貧也並非富有,界乎無產者與資產者之間,生在舊世界而長在新社會,對革命因而還有點迷信,從半信半疑到造反。而造反之無出路又令他厭倦,發現不過是政治炒作的玩物,便不肯再當走卒或是祭品。可又逃脫不了,只好帶上個面具,混同其中,苟且偷生。
他就這樣弄成了一個兩面派,不得不套上個面具,出門便帶上,像雨天打傘一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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