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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興奮不已地在雲繞風暖的福善公主嶺上浮想聯翩,下面卻在開著一個針對我的陰謀會議。經過激烈的爭論後,我被莫名其妙地取消了繼續探考的資格。
皮教授很氣憤,但是也沒有辦法。他的科考隊是國家的正式編制,有一位政治意識很強的人作書記,算是一把手,力排眾議地認為我的神漢身份太複雜,不能再呆在特考隊,而且還把這件事抬到了務必要保持特考隊革命思想純潔性的政治高度。
靠!這個老迂腐,都九十年代了,祖國人民都團結一致向錢看了,還他孃的拿階級鬥爭上綱上線的眼光看我。小平同志早就高瞻遠矚地說了“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他這麼木頭的執著於他的左派特色的階級鬥爭理論,肯定不會有什麼大的政治前程。
被這麼被趕出了特考隊,我好象又成了與人民對立的階級敵人。
懷裡揣著皮教授給我的二百塊錢,跟小六一和孫不二大叔灑淚而別,我意興索然地回到了十三里鋪。
華燈初上的十三里鋪,形形色色地走著不少為錢奔忙的人。一些用肉體來踐行賺錢就是硬道理的女人,穿著露乳挺臀的超短裙,站在香港式髮廊裡,扭動著腰肢,熱情無比地招攬著先富起來的男人們。
開放就是好啊,一下子把國人的服務意識提高了幾十倍。
我有心買醉,隨便逛到了一家裝修挺俗氣的飯館裡,點了幾個便宜的冷盤,要了東北的高梁燒,揭開蓋子就灌了一大口。
喝酒我不大在行。真正喝酒的,人家是品酒,我喝酒純是為了管用,有一段時間在崗崗營子走山竄溝,大冬天的,不喝上二兩,頂不住那刀子割肉似的老北風。
現在,是為了借酒澆愁。
愁啊,人生迷茫了,沒有奮鬥方向了。
喝了幾口,我發現鄰桌一個爺們朝我直看,自來熟的衝我點頭。見我並無拒絕之意,他坐到了我旁邊,打了一個響指,叫來服務員又點了一些菜。
這傢伙一口東北話,自稱姓範名鋼,曾經的大型鋼鐵廠青年突擊隊的隊長,等政府砸了國有企業的“三鐵”,他則成了一名光榮的下崗工人,幾經痛苦的抉擇後,在市場經濟大潮的鼓動下,單槍匹馬到南方下海尋致富路。
我咕咚一下把瓶子裡的老燒乾了,慷慨陳詞道:“範鋼大哥,凡改革就得有人犧牲,革命老前輩們為了全人類得解放拋頭顱灑熱血,咱們這點損失算什麼?只要我們矢志不移地走改革開放之路,勝利的曙光就在前頭。”
範鋼幾杯酒下肚,熱血上湧,一把拉起我,“兄弟,知己啊,走,咱哥倆先整個資產階級情調。”
走到一間包房,範鋼大哥一聲招呼,招來了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陪女。
範鋼輕車熟路,三言兩語之後,就唧唧啾啾地跟陪酒女攪作一團。
我不諳此道,只是一口一口地喝酒。兩個三陪女見我來酒不拒,把主攻方向轉到範鋼身上,端著杯子,發著浪嗲不停地給範鋼往嘴裡灌。
興致大漲的範鋼為了擺闊,給兩個陪酒女一人打賞了三百塊錢,樂得她們不住口地叫大哥,把酒幹得比喝飲料還快。
我也喝了不少,只不過腦子裡仍然清醒,看他們三個扭扭晃晃地拿著話筒,扯著脖子唱鄭知化的《水手》。
唱完了又喝,喝完了又唱。一會兒是我的未來不是夢,一會兒是我想有個家——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仨個人終於醉得一塌糊塗地歪扭在地上,跟死豬一樣。
我卻象局外人一樣地看著,當時那感覺,我好象不屬於這個世界裡的人,就象給死人超度亡靈時一樣,不因人悲哭地超然物外。
喧鬧變成了靜寂。
忽然,我聽到了一種怪異生澀的女音在唱“那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不要把殘缺的愛留在這裡……”
抬起頭,我看到喑啞的燈光裡映在窗戶上的影子,一個嘴巴張動著,唱王傑歌的鬼影子。
我確定她是鬼,是因為她穿著棺洞裡那樣子的新娘裝衣服,臉是那藝妓式青幽的鬼臉。
她好象無視我的存在。
我斥了一聲,她仍然唱。
窗戶似乎透明瞭,藝妓鬼就那麼懸在空裡,紅色的衣服消失了,卻成了一具流著血的慘白的肢體,飄移著向我靠近。
我屏住了呼吸,手裡緊緊地捏住了三根屍魂釘。
一張撩牙的鬼臉逼近了我,探出了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