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3/4 頁)
我問起他兩名警察的事。
“已經死了一個,另一個很幸運,目前還沒有症狀,不過還需要觀察。”他這樣說著的時候,步話機突然想起來。
聲音很響也很雜,語速又快,我只聽清“亢奮”兩個字。
倫勃朗把步話機慢慢放到桌上。
“又有人發病了?”我問。
“是方玲,方玲進入亢奮期了。”他說。
是那個護士。
“你和何夕處的不錯?”倫勃朗忽然問。
“昨天在酒吧裡偶然碰見,一起喝了點酒。”
“那可真不容易,她是個優秀的女孩,但總是把人趕得遠遠的,朋友太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眉頭卻微微皺著,似乎有什麼話憋在肚子裡。
難道他喜歡何夕?我心裡猜測著。
“這兩天你還沒進過病危區吧,要不要去看看。”倫勃朗問我。
“病危區?”
“當然,一般意義上進入亢奮期實際上就病危了,不過我們把結束亢奮期的人再隔離出來,因為他們隨時可能死亡,和亢奮期病人混在一起很不妥當。”
“好。”我覺得自己現在是個真正意義上的戰地記者,再殘酷再危險的地方也不能逃避。
倫勃朗陪著我走下樓梯,穿過亢奮期病人的隔離區。
籃球場和網球場之間本來是一整面鋼化玻璃幕牆,讓在兩個場地上運動的人可以相互看見對方的身姿。現在這面牆被黑色的絨布遮住,把兩邊完全隔絕開來。
門在我後面關上了。我本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第一波的衝擊不是來自視覺,而是嗅覺。
連密閉防護衣都無法阻絕的血腥氣,從經過三道過濾的呼吸口毫不客氣地鑽進來,之濃烈刺鼻,好像空氣裡所有的分子都沾著血珠,黏稠的讓我每一個動作都遲緩起來。
地是暗紅色的,和外面一樣式用簡易材料搭起的一個個單間,面積比外面大些。這些單間是沒有頂的,我看見有些單間外面的牆上還有斑斑印記,那一定是從裡面噴濺起來,落到外面的牆上。我抬頭向上看,果然,三米多高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全是紅斑。
我簡直懷疑自己到了屠宰場!
“最後階段病人是很痛苦的,我們能做到的最有效的手段,是給他們注射最大劑量的麻醉藥,或者說毒品,以減少他們的痛苦。可是在死前的一刻,病人會突然清醒過來,注射再多的藥都沒有用。”
倫勃朗領著我走向那些小間。
“等會萬一發生什麼,千萬要鎮定。方玲是前車之鑑!”
我跟著倫勃朗察看著一間間病房,那些躺在床上的人都已經腫脹得不成人形,雖然處於麻醉中,但都發著抖,並且不時地抽搐幾下。
醫護人員翻看著他們的瞳孔,聽著他們粗重如牛的呼吸,徒勞地幫他們注射抗生素。床邊,心電圖曲線在螢幕上發了瘋似的竄動。沒有呼吸機,用不著心臟起搏器,更不用輸血,傳統挽救病危者的手段都用不上,那隻會讓他們死得更快。
我看著一位護士為病人(本小說萌芽網首載,將於今年四月由接力出版社出版。轉貼者勿刪)換上鹽水瓶,問倫勃朗:“為什麼還要幫他們掛生理鹽水,這不是給體內亢奮的內臟增加營養嗎?”
“你說的沒錯,可是如果完全停止能量攝入,其結果不是讓內臟的平緩下來,而是迫使它們從其它地方攝入養份,比如肌肉、面板。那樣的話,外觀會變得多慘不說,肌肉面板松馳萎縮後,能承受的體內壓力變得比之前小,人會死得更快。”
“啊。”一聲嘶吼響起。
床上的人突然睜開眼睛,他的眼珠外凸,臉扭曲著,鼻孔張大,咧著嘴。剛才那一聲叫喊很快就啞了,現在從他嘴裡發出的只有“嗬嗬”,像野獸一樣。
護士立刻向後退去。
“快退出去。”倫勃朗擋在我身前,反手推我。
我剛退到門外,就聽見“砰”地一聲悶響。
血從門裡沖天而起,化作紅雨落下來,淋在我身上。一團不知什麼東西在我肩頭碰了碰,彈落到地上。
“拖把,需要三根拖把。”
“先拿掃帚和簸箕來,地上要掃一掃。”
“水龍,水龍在哪裡……”
我聽見叫喊聲響起,身邊人來人往,變得熱鬧起來。
我只是呆呆站著,看著血從面罩上慢慢往下流,木然無語。
那天回到家,我洗了兩小時的熱水澡,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