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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身上同樣被剝奪了部分人性。所以,在資本主義社會的“歷史地發生了變化的人的本性”中,也就存在著與“人的一般本性”相異、相反的一面。
在這裡需要說明的是:《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雖是馬克思的早期著作,但上引那一段關於資本主義社會的論述,卻是馬克思一直保持著的觀點,它也貫穿在《資本論》的有關分析中。在《資本論》裡,他指出了共產主義社會將使人們在“最無愧於和最適合於他的人類本性的條件下”進行生產,也指出了共產主義社會是“以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的社會形式”(《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第927頁;第23卷,第649頁)。
從這裡我們也就可以知道:所謂的“人類本性”或者“人的一般本性”也就是要求自己——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而馬克思所說的“自我剋制”則正是與這要求相違背的,所以它也就起了剝奪“人性”的作用。
不過,這種“以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的社會形式”迄今尚未出現。因為這樣的社會形式必須以高度發達的社會生產力為前提。例如,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曾對共產主義社會作過這樣的設想:
而在共產主義社會里,任何人都沒有特定的活動範圍,每個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展,社會調節著整個生產,因而使我有可能隨我自己的心願今天干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獵,下午捕魚,傍晚從事畜牧,晚飯後從事批判,但並不因此就使我成為一個獵人、漁夫、牧人或批判者。(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27頁)
這確是“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的一個方面。但如果我們今天就實行起來,就必然導致經濟的崩潰、社會的倒退甚至毀滅。所以,迄今為止,人仍然只得“自我剋制”,不但資本主義社會如此,在它以前的任何社會也都如此,只不過“自我剋制”的內容、方式、程度在不同的社會有所不同而已。
所以,人類為了獲得“最無愧於和最適合於他的人類本性”的社會,也即為了人類本性不受壓抑,卻不得不在無數個世紀裡“自我剋制”,壓制並在某種程度上失去人類本性,在這樣的條件下悲壯地、一步一個血印地向前行進。
總之,在從原始社會到資本主義社會的“每個時代歷史地發生了變化的人的本性”中全都有符合“人的一般本性”——“人類本性”——的內容,也都有根據那個時代的需要而形成的不符合“人類本性”甚至與之背道而馳的內容。
就文學作品來說,它要在自己那個時期裡感動讀者,必須與當時的“歷史地發生了變化的人的本性”相適應,這才能引起讀者的共鳴。然而,如果它僅僅是或主要是與其中的那個時代所需要的、卻不符合“人類本性”的內容相適應,那麼,在那個時代過去以後,它的魅力也就在很大程度上甚或全部消失;如果它較多地與其中符合“人類本性”的內容相適應,那麼,在那個時代過去以後,它仍能在一定程度上打動後世讀者的心。
“斬木誠”所宣揚的純是奴隸道德,它要求一個人自覺地把自己的利益和生命作為另一個人的附屬品。這對於封建制度所需要的人身依附關係當然是有利的。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這種奴隸道德也就被當時人——從上層社會到一般的農民——視為天經地義,從而滲入了當時“歷史地發生了變化的人的本性”。然而它卻是與要求“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的人類本性相反的,所以,在封建制度滅亡以後,它也就必然為人們所厭棄。而《離騷》的“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雖體解吾猶未變兮,豈餘心之可懲”,其所孕含的對自我的堅持和執著,卻與“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的要求相通,是以現在仍能感動不少讀者。
因此,對一部作品的藝術成就進行歷史考察時,不能只看它在一時一地的感動讀者的程度,而要把眼光放得更為遠大。如同本文上節所說的:“越是能在漫長的世代、廣袤的地域,給予眾多讀者以巨大感動的,其成就也越高。”因為越是這樣的作品,其體現人類本性的成分也就越多、越濃烈,從而也才能夠與後代的人們、與生活在不同制度下的讀者產生強烈的共鳴。我國文學史上的一系列這樣的作品,構成了我國文學發展的座標。
就這意義上說,文學發展過程實在是與人性發展的過程同步的。
四
現在,根據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對人性——人類本性稍作探討,以進一步論證其與文學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