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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躲尿窩住在孃家,認識了吳姨。阿冉還是第一次見到雙胞胎,所以記得特別深刻。
俗話說,“相親多看姨姐”。阿冉奶奶、媽媽不停瞟著姐妹倆。人說雙眼皮大眼睛好看,這姐妹倆那眼皮硬是還多了層。長睫毛,一眨一眨地更是耐看,全冉店的女人沒誰能比得上。相親的個個都看得中。這門親事就定了。
後來,阿冉從媽媽那裡聽到一些瑣碎而凌亂的故事,讓他知道,相親還有一個奇異而美麗的插曲。
——相親時,吳姨向阿冉媽使了一個眼神並讓人毫無察覺地拍拍自己的腿。這讓阿冉媽一時弄不明白,但她仔細想想就領悟了。阿冉媽細細打量吳姨妹妹的腿。她雖穿著長棉袍卻也看得出那腿是籮圈腿(O型腿)。阿冉媽約婆婆出去一下,借空說了這個秘密。可婆婆不信,那有姐姐在這個時候出這個乖刺,沒聽,也沒細看。她喜歡這妹子。
阿冉小叔在婚後也曾有一陣子不高興,後來慢慢地心也順了。成了親戚,有了來往,吳姨來阿冉家串過門。來時常給阿冉帶一些核桃仁、花生米、榛子瓤等小吃食。往往是用小布袋裝著縫好,單給阿冉。她說阿冉嬌貴,大夥都跟著多疼些。這些阿冉都記得。
阿冉媽和吳姨也悄悄說過相親那件事。吳姨才說起她第一樁婚事被騙的悲劇。吳姨不願別人也受騙。阿冉媽誇吳姨人真誠,心眼善,人好。
吳姨在三姐妹中排行老二,長得清秀如柳。18歲上父母憑聽媒婆一席話,也沒相親就把她嫁給烏拉溝一個富家。過門後才知道男人是一個病秧子,瘦骨嶙峋骷髏一般,是村裡有名的死人幌子。幌子知道自己人間的時日不多,那事格外的頻。吳姨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非常憐愛幌子。她勸她躲她拒她都不行,幌子天天纏著黏糊著折騰著,不到一年幌子死了。死於——癆。阿冉爹說是那種事累死的,世上有累死的牛。
吳姨婆婆刁,她想幌子,把氣出在吳姨頭上,吳姨回了孃家。後來嫁到坎子溝一個吳姓光棍,人壯實。吳姨自己見過才嫁。
光棍娶上了女人,人變得勤快,四鄰都誇這一對。吳姨懷了孕。誰知,解放軍攻下長春、四平,勢如破竹。國民黨一路退一路抓丁補充。路過坎子溝抓走十幾個青壯年,有吳姨男人。
吳姨男人被幾個國民黨兵用槍逼著往外拉,他回過頭使勁喊,媳婦!我捨不得你!吳姨幾次撲上前都被男人喊住,媳婦別過來,你懷著孩子,你千萬給吳家留下後啊!吳姨哭著喊著眼睜睜看著男人被拉走了。
四九年冬天,吳姨生下了這對雙胞胎。她喜歡著孩子,盼著男人,從冬到夏。她天天求老天爺保佑男人平安。她還特意求當地一個先生給孩子取的名。老先生聽了吳姨的意思,思索一下便有了,取名叫——吳坎、吳坷。老先生很得意,說這名有兩層含義。吳姨也說這名好。
吳姨命運多舛。有人從國民黨的傷兵、逃兵那聽到吳姨男人死在戰場上。她不信,有一回吳姨聽說冉店蠻姨收留一個國民黨逃兵,她特跑幾十裡山路來冉店打聽。那次是阿冉帶吳姨去蠻姨家的。一打聽,人家說不認識,不知道。只說,跟著遭殃軍(中央軍)遭殃,十有*是死了。聽了這,吳姨淚眼婆娑,也沒吃頓飯趕回坎子溝。
吳姨人長得標緻,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人又心地善良,炕上針線活也沒人能比,描龍繪鳳樣樣讓人欽羨。姑娘們圍著她學針線;老奶奶們纏著她,要她幫繡雙花鞋;男人們兩眼饞貓似地繞著她滴溜溜地轉悠。吳姨地裡活有人情願白幫,就有人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可有一人是好心:吳姨男人的本家哥哥吳維。吳維可憐弟弟,可憐弟弟這個家,耕地、打柴,他沒少幫。寡婦門前是非多。吳維女人又吵又罵,長舌婦更是妒忌吳姨。“狐狸精”、“剋夫精”屎盆子一個個扣過來。還傳著什麼,有人偷偷給吳姨算過命,說吳姨這輩子要吃七口井的水,也就是要剋死七個男人。這讓吳姨氣惱、悲傷,吳姨常常在夜深人靜時偷偷地哭。長舌婦見吳姨兩眼哭得紅紅的就罵她是騷貨想男人了。吳姨哭也不敢哭了。趕上農閒她就帶吳坎、吳坷到冉店住上一些日子躲躲清靜。
吳姨住在阿冉家,阿冉嬸(吳姨妹妹)和阿冉媽待她特別親。吳姨人勤快,三伏天也手不離針線。吳姨給阿冉做了一雙棉靴。棗紅色的靴面,白色靴底,靴子前尖後跟推著黑色雲卷,高高的靴筒,裡子掛著氈子,外面釘一排亮扣真漂亮。阿冉第一次見到棉靴,而且又是這麼漂亮。阿冉聽吳姨說是她向一個滿族女人學的。這個夏天阿冉特盼快進冬天,他盼下大雪,他盼早早穿上這雙靴子踏雪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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