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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青年的名字是陳名富。
另一個青年行動略慢,卻不是由於他的身手不夠矯捷,而是由於他帶了一件行李--那件身外物妨礙了他的行動,使他未能第一時間爬上火車頂,當他努力把行李推上火車頂,人接著爬上來的時候,只能夠在車頂的邊上棲身。
這個青年的姓名是遊救國--這個名字有些特別,一般同類的名字都是叫“振國”、“興國”甚麼的,他卻十分直截了當,就叫救國。
這遊救國在火車頂的位置恰好在陳名富的旁邊。本來他如果緊挨著陳名富的話,會比較安全。可是在他先把行李推上來的時候,行李就被推到了陳名富的身邊。
那行李是一隻藤做的網籃。
網籃這種器具現在也不多見了,它是一隻相當深的籃子,有很結實的挽手,為了防止裝在籃中的東西掉出來,有一層繩子結成的網罩在上面,所以這種器具就稱之為網籃。
在遊救國上來之後,正在考慮只是要把自己和網籃換一個位置的時候,陳名富的一隻手已經抓住了網籃的挽手。
雖然沒有說話,可是陳名富的動作意思很明顯,所以遊救國也立刻抓住了網籃挽手的另一邊。這樣一來,網籃在兩個人的中間,就把兩個人聯絡在一起。而陳名富的另一隻手抓住了車頂的凸起部份,相對來說,遊救國也就增加了安全程度。
所以遊救國和陳名富四目交投的時候,遊救國向陳名富很感激的點了點頭,陳名富也作了“不算甚麼”的表示。
在當時那種兵荒馬亂的環境下,他們都沒有自我介紹的意願--萍水相逢,誰知道下一刻會怎樣,交換姓名這種平常的行為,在這種情形下毫無意義。
所以一直到事故發生,這兩個青年都並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我先把他們的名字說出來,是為了敘述上的方便。
火車當然無法準時開出,可終於開動。火車向南駛,第一天開開停停,停下來的原因多數是為了躲日本飛機的空襲--戰事已經很接近,在火車停下來的時候,可以聽到從北方傳來的隆隆炮聲。
事故發生在當天晚上,經過一天半夜在火車頂上的旅程,再年輕力壯也會感到疲憊不堪,所以沿途絡續有人從火車頂上掉下去。
開始有人掉下去的時候,其餘擠在火車頂上的人還會發出驚呼聲,到後來所有人都變得麻木,就算有人掉下去,也沒有人再加以注意。
到了午夜時分,火車駛進了一條隧道。
隧道中漆黑一片,甚麼也看不見,所以究竟事情是如何發生的,陳名富一直沒有弄清楚,只是知道事情發生了而已。
火車在隧道中行駛,發出的聲響很是驚人,而且空氣在狹窄的隧道中,流動更快,形成了強風,令人耳膜發脹,影響聽覺。可是即使在這樣的情形下,在火車駛進了隧道之後不多久,陳名富就聽到從火車頭的方向傳來了可怕的驚呼聲。
那種刺耳之極的驚呼聲簡直如同地獄之門大開,有成千上萬的厲鬼一起呼叫著衝了出來一樣。
驚呼聲在迅速傳近,很快就到了陳名富的身邊,他聽到遊救國也發出了驚呼聲,接著是連續不斷的撞擊聲,陳名富感到像是忽然下起驟雨來,極大的雨點灑向他,澆得他一頭一臉,怪異的是“雨點”又腥又熱,陳名富一手抓住了網籃的挽手,一手抓住了車頂的凸起部份,雖然“雨點”在他的頭臉上流動,令他感到極度的不舒服,可是他地無法可施,他只覺得抓住網籃的手上,忽然輕了。
而驚呼聲和撞擊聲一直在向火車尾部傳去,很快就停止了。
火車在繼續前進,大約在幾分鐘後就駛出了隧道。而就在那幾分鐘之中,陳名富感到淋在他頭臉上的“雨點”在漸漸凝結,他伸出舌頭去舔了舔,覺到了一股鹹味。那使他知道灑在身上的是血,人血!
陳名富感到了一陣反胃,這時候他還是不確切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他只是意識到有許多人死了,而且死得十分悲慘。
這時候他無論怎樣想,都無法想像悲慘的程度。等到火車駛出了隧道,當晚月色甚好,陳名富立刻看到還在火車頂上的人幾乎毫無例外的都滿身鮮血,血已經半凝結,像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塗滿了紅色的油彩。
而在這樣情形下,人的雙眼看來格外鮮明,黑色的眼珠固定不動,每一個人看來都像是鬼怪。
在有些人的身上,還掛著一些血淋淋的殘手斷腳,以及不知道是人的身體的甚麼部份。就在陳名富眼前的網籃上,甚至於有半個人頭,凸出的一隻眼睛,在月光下瞪著陳名富,陳名富終於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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