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3/4 頁)
話,挑逗得牧人們心癢難忍,待去應和,她反倒一臉正經了。 紅臉在灘上揀來一堆圓石。打拋溜子是他的絕技,只要狼來,掄開拋溜子,那石便長了眼睛似的往狼頭上飛。當然,他是想一石斃命的。他可不管國家保不保的,狼吃牲口,他就打狼,天經地義。 炒麵柺棍則拉張吊死鬼臉。因為一些不守規矩的牲畜,時不時地偷他的草。這草,是他為下雨下雪時牲口打不到食而準備的。炒麵柺棍身架雖高,卻瘦,沒啥大力,按紅臉的說法,他走路都怕“卵泡子”會掉下來。他老望天,老叫“老天爺”。天旱了,求“老天爺”下雨;天陰了,叫“老天爺”放晴。明知老天爺不聽他的話,可老叫。除了叫天,他還時時將一些未來的憂患掛在嘴上,草料也備得最多。因為十八年前,一場大雪蓋了草,餓死了隊裡的百十隻羊。天一放陰,他便嘟噥個不停,算計備下的草料,能供牲畜吃多少天。牧人們老取笑他,起名為炒麵柺棍,除取笑他軟而瘦高的體型外,還笑他膽小怕事,不像男人,是炒麵捏的柺棍,經不得重力。但在對付偷食的牲口時,他卻毫不手軟,樺條劈頭蓋臉地抽去,但一些厚臉的牲口仍瞅他不備時,叼一嘴草。 黑羔子仍木然了臉,一副與我無干的模樣,不望身旁忽然興奮起來的同夥。聽說上次回家,他勸爹索性把羊賣了,由他當本錢,闖世界去,叫他爹罵了個賊死,罵他是不務正業的二流子。黑羔子冷冷地還擊:“啥是正業?你和你老子正業一輩子了,除了在沙窩當孤鬼,還正業了個啥?”把老子噎了個半死,就給了他一頓皮鞭炒肉。從家裡回來後,黑羔子臉色更陰了,老拿羊出氣,望羊時,眼就成刀子了。 牲畜的叫聲和牧人的說笑喧囂了豬肚井。看來,狼帶來的,並不僅僅是憂患。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狼禍》第五章6
夜降臨了。 在中間那塊巨大的空地上,牲畜們按牧人的設計臥了:羊臥裡面,擠成一團。這既是羊的習性,也是防備狼的最佳陣容。因為狼吃羊時,跟鷂子吃鴿子一樣,先須從群中吆出一個,才好下口。若是擠在一起,狼就頭疼了。羊外面是大牲口,擺成散兵線。牛是角朝外,屁股朝裡。駱駝則臥著。駱駝一旦臥了,狼不好下口。它最厲害的是唾沫和胃液,噴到狼身上,狼就會出“瘙”,得一種很像牛皮癬的面板病,很癢,越搔越癢,越癢越搔,搔爛面板,感染了,就死了。駱駝跟牛一樣,最軟弱的是肚膈,若是駝慌張而逃,狼便斜刺裡躥上,一口,就能開了肚膈,扯出腸子來。 孟八爺裝好了槍。他只裝火藥,沒裝鐵砂。這樣,槍的作用便只是驚嚇了。炒麵柺棍把幾個纖維袋子拆開,縫成一塊,若狼踩了夾腦,便把它拋過去,矇頭蓋腦活捉了,再用鐵絲扎住它的嘴,連夜送往城裡。 漢子們分成兩班:炭毛子們值前半夜,紅臉們值後半夜,輪流睡覺。豁子的房子小,除孟八爺外,還能夾一個人,諞子便搶先佔了。 埋下夾腦,旨在活捉狼,所以,不許放篝火。值夜者只能在僻靜處臥了,圓睜了眼,穿過夜幕,窺那動靜。好在牧人都有皮襖,兩人合在一處,鋪一個,蓋一個,也能禦寒。 夜漸漸深了,沙窩變成了冰窖。炭毛子們磕起了牙巴骨。皮襖雖能隔寒,卻不能像被子那樣把身子蓋嚴實,蓋到的地方不冷,蓋不到的地方,就煞冰煞冰的。加上倆人合蓋一個,皮毛攏不了身,時時有風鑽入,牙就打戰了。 孟八爺叫炭毛子們睡去,由他值一陣,有動靜了,打一槍。他老了,瞌睡輕。炭毛子便留下兩個皮襖,進了圈。孟八爺找個隱蔽些的沙窪,刨平沙,把小皮襖鋪了,坐在上面,把大皮襖裹在身上,身子立馬暖和了。 忽覺得,一人值夜,沒個照應,若狼偷襲,便有危險,就往槍裡裝些鐵砂,用通條捅捅,再加些火藥,捅瓷實些,仍用紙團塞了槍口,上了火炮子,擱膝上,想,法律上也講正當防衛呢,若狼叫我墊它肚子的話,先給它一槍。靠近了,瞄了腿扣扳機。距離太遠,那火藥鐵砂噴去,車軲轆大呢。放近些,就能指哪兒打哪兒。 風不易察覺地吹來,彷彿無數的冰舌,在裸露的肌膚上蠕蠕地舔。孟八爺鋪一個皮襖,老僧打坐似地散盤了腿,裹緊身上的皮襖,風進不來,熱出不去,身子就暖和了。這時,屁股不能直接坐沙上。這大漠,會透過你著沙的肌膚,偷走你的體熱,你先發木,再發硬,再發笑,最後就成青紫的屍體了。大漠里老有這種屍體。上回,一個大學生進沙窩考察,就凍死在裡面。白晝的暖和騙了他。他穿得單薄,啥也沒帶,就死了。這裡的晝夜溫差驚人的大。熱時,人稱“曬驢灣”,能把活蹦亂跳的叫驢曬成乾肉;冷時,是冰窖,穿了皮襖,抱了火爐,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