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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就土豆唄,還叫什麼馬鈴薯……”
“不能這麼說,蘇聯是老大哥……”
正說著,連長劉英走了過來。這位花木蘭幹活力氣大,吃飯也多,只見她一手抓著三個大包子,一口幾乎咬掉半個:“穆書記,有件事,不知當講不講?”
“這叫什麼話,講……”
劉英附在穆蛋耳邊說:“關家橋那幫人在大福的帶領下,去拆穆陵關了。那裡的木料……”
“什麼,你說什麼?”穆蛋像是讓爐子裡的鋼水給燙了一下。其實他已經被燙了不止一次了。
劉英又把情況說了一遍。這使得她咽大包子的速度稍有減慢。
穆蛋把手中的大海碗(這種碗在那個年代很流行,足有現在的小臉盆那麼大)一扔:“行了,別吃了,馬上集合。”
“馬上集合!”穆三胖作為民兵連長,馬上吼了一聲。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支書喊集合是要幹什麼!
穆蛋跳上一座小高爐,把情況一說,動員道:“他關家橋要建共產主義,咱們崮下村也要建共產主義。他們能拆,我們也能拆。出發!”
就這樣,隊伍在吃了個半飽的情況下,向著穆陵關出發了。緊趕慢趕,一路風塵。抵達時,關家橋的人剛剛動手。那時,穆陵關還有座二層高的箭樓。“共產主義英雄”大福正率領著關家橋的一幫社員,往下揭那些漂亮而結實的琉璃瓦。揭一塊摔一塊,乒乓之間,自明朝萬曆年間重修的穆陵關開始走向毀滅。
“大福兄弟。”穆蛋在下邊喊了起來,“您當了英雄了,得發揚共產主義風格才是,不能被窩裡放屁呀……”
大福一看這陣勢,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個在當年的土改運動中竭力保持中立的人,如今變得聰明瞭,他向著穆蛋笑笑說:“看穆書記你說的,搞共產主義就是互相協助嘛,咱們共同拆就是,見面分一半……”
話未落音,兩個村的社員們早已拆開了。大夥刨的刨,扒的扒,挖的挖,鋸得鋸,不到半天功夫,箭樓被扒成了個空殼(1989年,當地政府花巨資進行了修復,但已遠沒了當年的古樸莊嚴和凝重。一看就是現糊上去的)。接著,又拆箭樓下邊的大門及其他附屬設施。
損失最大的是旁邊的將軍廟。廟裡的一座元朝時期的木刻佛像,以及一批明成化年間的古錢幣也遭到毀滅。一塊挖出的寫有“有險不守,何以成關”字樣的古石碑,也被拉下山當了小鍋爐的爐膛橫樑,被生生地燒燬了。
此行“收穫”不小,共挖出大小方木、圓木30多根,椽子、飛頭、橫樑、窗木、窗戶若干。這些木頭真禁燒呀,因為它們都是上好的槐木和棗木做成的,極個別的還有楠木。這些沉睡了數百年的木頭,怎麼也不會想到,它們會為了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的大鍊鋼鐵作出犧牲。
第五部分
第46章
大棺材換下了銀杏樹(2)
縣委是在第三天知道了這件事的。書記周志海在全縣廣播大會上公開表揚了這件事,說這是用封建主義的木頭,煉了共產主義的鋼鐵,是個創舉。在這股風氣的影響下,縣城的大教堂,王達禮建成的文昌閣和其他古建築統統在劫難逃,經受了自建成以來的第一次劫難。
也許是從上邊發下來的礦石(沂蒙本縣沒一點礦石,化石倒不少)過於頑固,也許是革命的熱情還不旺盛,也許是共產主義一時還不願落戶在沂蒙,燒來燒去,裡邊的鐵疙瘩就是隻紅不化,怎麼辦?
“還是火不旺,再燒……”穆蛋命令道。
“沒劈柴了……”有人小聲說。
“還有!”穆蛋似乎胸有成竹!少頃,把手一揮:“回村去砍銀杏樹!”
這時,整個老鷹崮已經無樹可砍了。滿山的柿子樹、蘋果樹、梨樹、栗子樹、松樹、柏樹、山楂樹、棗樹、桃樹、杏樹,甚至連極為罕見的橡樹幾乎全被砍光。從此後,幾乎年年發大水跑山洪。此次大砍大伐對生態的破壞嚴重,至今未被恢復。
也許人們的潛意識裡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砍伐得太絕了,當穆蛋提出要砍伐銀杏樹時,大夥一時陷入了沉默。人們已經沒了往常的一呼百應,沒了往常的一聲令下立即行動。畢竟,村頭的銀杏樹已經300多年了,它見證了崮下村的歷史風雨,從大清,到民國,到抗戰,到解放,到土改又到這大躍進,它經歷了太多的歷史風雲,它承載了太多社會內容。它是村裡的風水樹,它是村裡的里程碑。砍了它,村裡的老少爺們是否會願意,砍了它,又怎麼向自己的子孫後代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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