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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時地,要掏出懷裡的一塊金殼懷錶看看。所有的人見了,|奇…_…書^_^網|都恭恭敬敬地喊他關團長。
我爺爺就看不上這種“窮人乍富,挺胸凹肚”的熊樣,忍不住刺撓了他一句:
“翻身挺好的吧?”
棉褲腰連連點頭:“挺好,挺好!不用下地,吃得還好。瞧,這一身全是俺四爺爺家的。”
我爺爺說:“鄉里鄉親的你們拉得下臉嗎?”
“嘿嘿,”棉褲腰撓了撓剛理剪的大分頭,“一開始是不太好意思,可後來工作隊硬壓,大夥也就習慣了。嘿嘿……”
“你四爺爺怎樣?我要去他家看看行嗎?”
棉褲腰哎呀一聲說:“恐怕不行了,前天就讓抓到我們關家祠堂給看起來了,祠堂也給分了,砸了……”
我爺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這麼說是被關起來了?”
“可不唄,”棉褲腰多少有幾分內疚,“不光關呢,還打他了!”
“打他了?虧你們下得了手。”我爺爺恨不能把棉褲腰狠揍一頓。
棉褲腰說:“是呀,都是鄉親或本家,大夥都下不了手,可抵不住工作隊,你不下手就是階級立場問題,到時不分你東西,怎麼辦?”
我爺爺再也氣不過了,在大街上吼了起來。
棉褲腰示意我爺爺別生氣:“明天恐怕還有新招。”
“新招?什麼新招?”
棉褲腰眨眨那雙喝醉的紅眼,不再說話:“不讓多嘴,趕明兒您就知道了。”
第四部分
第39章
一刀剁掉雞頭——要有這狠勁(1)
工作隊長還算客氣,親自交代棉褲腰為我爺爺安排了個單間房,伙食是一葷一素兩菜,外加白麵卷子(饅頭)。這大概是當時我軍縣團級幹部的最好待遇。
棉褲腰跑前跑後很是積極,還新鋪了被褥。隔壁正好是貧農團的辦公室,這使我爺爺有幸進一步瞭解了他們下一步的批鬥計劃。
我爺爺掛念著關潤林,就問棉褲腰,能否通融一下,讓他們見見面。棉褲腰頭搖得像個撥浪鼓:“這恐怕不行,這事是工作隊長親自管,我說不上話。”
我爺爺退而求之:“那關家二奶奶及他們的小女兒雅麗呢?可否……”
棉褲腰說:“這倒可以,關押女眷的事是由我管的……”
我爺爺趁熱打鐵,掏出了五塊銀元:“那就麻煩你……這是點小意思。”
棉褲腰一見銀元,當即說好辦,並說定雞叫頭遍,人睡得最死的時候,由他來領著去看關家女眷。
冬天黑得早,晚飯也吃得早。吃完了團級待遇的兩菜一湯,天還早,人根本無法入睡。我爺爺就擰亮油燈,想以參議員的身份向上級寫一封信(那時還不興叫報告或上訪),談談自己對土改的看法。
不料剛要凝神動筆,隔壁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原來是工作隊要召集貧農團及積極分子開會。隱約中,我爺爺還聽到有人高聲問:“大公雞帶來了嗎?”是那位工作隊長的聲音。
“帶來了,這雞可真俊,是花冠子……”說話的是滾地蛇的啞嗓音。
“隊長,開會帶雞幹什麼?”
“該不是殺了喝酒?”
“哼,比喝酒要有意思的多。”又是那位工作隊長的聲音。
我爺爺頓感納悶,興許共產黨也要學山上的土匪,來個歃血盟誓?要不就是……好奇心促使我爺爺要到當院裡走一走,看看他們要開什麼會。
院落很大,種了五六棵石榴樹。這些樹都曾捆過小鬼子的俘虜兵。因為捆得太多,太緊,樹皮都快磨光了。每棵樹幹上都浸透著斑斑血跡。整個抗戰期間,我爺爺他們大概來過關家橋不下十幾次。那個時候,關潤林可是關家橋說一不二的人物,他跺跺腳地皮都要晃三晃。他憑著崇高的威望,將關家橋的民團、老百姓團結在一起。鬼子來掃蕩,他們就學八路軍的法,東西一埋,向深山裡躲。鬼子一走,他們立馬又返回家園,該滅火的滅火,該種地的種地,該蓋房的蓋房,又昂首挺胸地生活在這片祖先留下的土地上。可如今,當年的主人成了階下囚,大英雄變成了窩囊廢,有錢變成了罪過。唉,嘆一聲物是人非,又有誰能轉乾坤?
“今天的批鬥會不是很好,不夠激烈……”工作隊長手中的旱菸鍋使勁地敲打著桌子。那時的人遠不像現在的人,處處扮嫩,而是相反,處處扮老,好顯得成熟、穩重(這樣提拔就快),而扛菸袋是表示成熟的重要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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