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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他要集中力量對付這最後一個回合。他認為只要成功,便可反敗為勝。他預料這將是一場持久的、激烈的交鋒!
哪知實際情況跟他的想象完全不同。
被福臨一向看作粗魯無文、不善詞令的簡親王,行禮就座之後,就滔滔不絕地慷慨陳詞。他首先從懷中掏出他父親的奏疏,恭恭敬敬地向皇上唸了一遍,然後就提起當年攝政王多爾袞的教訓:“皇上想必記得,多爾袞曾想削議政,把議政王大臣會議放在一邊,他一人獨攬大權。他又罷諸王兼理部務,使六部尚書聽命於他一人。多爾袞如此變更祖制、胡作非為,引起滿洲公憤,喪盡人心,一旦死去,身敗名裂,豈不是報應?〃福臨勃然變色:這不是明罵多爾袞,暗指他福臨嗎?為了打勝最後一個回合,福臨竭力隱忍著。況且濟度也不給他發脾氣的機會,越說越慷慨激昂了:“我滿洲威臨天下,靠的就是祖制舊俗,子孫萬代傳下去'便能子孫萬代永保社稷江山。這是我們滿洲的傳世之寶,要是丟掉,就是金寶玉寶也是沒用!千辛萬苦打下的江山,又要被人家奪回去,人家無需用弓箭刀槍,只這漢制漢俗,就會將滿洲這一支上天的驕子、仙女的高貴後代淹沒在漢人的大海里!……滿洲可就真要完啦!……”福臨實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怒喝道:“胡說!”濟度眼都不眨,立刻從坐墊上站起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皇上恕罪,皇上就是殺了濟度,濟度一片忠心可對皇上,可對祖先!皇上以為濟度不肖,濟度甘願領罪。只要皇上一句話,濟度立即辭去議政,從此不問朝事;議政王貝勒大臣也可以全體辭職告退,受皇上處分。但是議政的制度決不能改!〃一個王爺怎敢在皇上面前說出這種口氣的話?他敢。因為他確是一片忠心。皇上要是因此處分他,他就更有〃以死諫君〃的忠名而得到更大的榮耀。他實實在在感到背後有許多人支援他,他一點不孤立,所以他無所畏懼。
而皇上呢?在濟度義正辭嚴的指責下,福臨內心深處的歉疚被觸動了,竟然產生了輸理的感覺,氣勢上不由得矮了一截。他知道,濟度這種外軟內硬的威脅並非戲言,只要濟度一撂挑子,就會有一大串人跟上來,不僅會使他丟盡面子,還會使統一天下的大業付之流水,後果怕要更為嚴重!……福臨心裡打了個冷顫,沒有勇氣重提撤議政的話題。他強壓住心裡沸騰了似的憤怒……那是對濟度,對所有議政,尤其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處境的憤怒,忍氣用不大平穩的聲音說:“那麼,改內三院為內閣呢?”“稟皇上,明朝亡國,多半亡在起用文臣上,那是亡國的制度,決不可照辦!”“王兄此言過分了吧!〃福臨冷笑一聲,鼻翼迅速翕動,眼睛忽大忽小,話幾乎是一口氣衝了出來,象質問似的聲音又高又響:“當初先皇設立內三院八衙門,不正是參照明制?太祖時候有沒有這些設定?〃確實,太宗皇帝設立內三院和吏、兵、刑、戶、工、禮六部以及都察院、理藩院,人人都知道是仿效明制。太宗自己都說:“凡事都照大明會典行,極為得策。〃這也是人所共知的。濟度頓時啞口無言,氣焰弱了,但還是非常固執地說:“稟皇上,太祖皇帝定下的國事合議制度,先皇並沒有改動!……”
福臨勉強笑笑:“那麼,王兄替朕謀算謀算,如果不撤議政,只改內閣呢?就如先皇那樣,行不行?〃濟度微微一愣,馬上意識到皇上讓步了。他想了想,無可奈何地說:“那就另是一說了,可請議政王大臣商議。〃福臨心裡非常彆扭,苦笑道:“朕想撤議政,無非是因為國事繁忙,諸王貝勒大臣功高年老,理應安富尊榮、頤養天年,朕治國理政也可得速效之用。既然王兄等以為這是祖宗大法,不可輕動,朕也有從諫如流的度量。將內三院改為內閣,設殿閣大學士,其實也不過是暢通辦事渠道,再說內閣規模也應與我大清國相稱才好。〃一直跪在那裡的濟度,低頭默想片刻,非常虔誠地說:“皇上明鑑,濟度以為內閣大學士比內院大學士多了一倍,又有學士、侍讀學士等名色,其中漢人尤多,他們參贊國政,雖然學問高超,辦事有才,終究非我滿洲,不可付予高位重權,免傷我大清國體……”福臨咬著牙問:“王兄的意思是……”“濟度思忖再三,殿閣大學士不應高過正六品……”“什麼?”福臨吃驚地說:“內三院大學士還是正二品呢!〃濟度不動聲色,依然恭恭敬敬地接著說下去,好象不曾被皇上打斷過:“內閣不能與六部同級,大學士不能與尚書同品,免得內閣職權太重,有礙皇上理政治國……”內閣的殿閣大學士,在明制中是崇高的相臣,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授大學士通常稱為拜相、大拜,意思是皇上要禮敬、要拜託宰相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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