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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節。但他一開口,福臨的心就涼了半截。勒爾錦從來沒有今天這樣有主見、這樣能言善辯:“稟皇上,撤議政、改內閣,奴才以為不可。崇德二年夏四月,太宗皇帝聖諭曰:'昔金熙宗循漢俗,服漢衣冠,盡忘本國言語,太祖太宗之業遂衰。夫弓矢我之長技,今不親騎射,惟耽宴樂,則武備寢弛。朕每出獵,冀不忘騎射,勤練士卒。諸王貝勒務轉相告誡,使後世無變祖宗之制。'祖先聖訓,子孫輩不敢忘;祖先定製,子孫輩不可改。皇上明見萬里,恕奴才直言……”勒爾錦說著,連連叩頭。
聽他象背書一般流暢呆板,福臨又氣又好笑,但他必須拿出長輩的尊嚴,皺眉問道:“你的騎射如何?是不是明日往景山較射,考考你的馬上功夫?〃勒爾錦哪敢作聲,只趴在氈墊上,拼命低頭。
“怪就怪在連你也侈談什麼祖先聖訓!〃福臨盯著勒爾錦,厲聲問:“誰教你背這些話的?”
勒爾錦嚇得一哆嗦,戰戰兢兢地說:“實在是皇室宗親……都怕皇上撤去議政,大家商量好來進……進諫,都說皇上從諫如流……奴才也事先準備下了……”“難道你就不明白,治理天下不同於當年在遼東?制度不加更張取捨,萬民怎能服帖,天下怎能安定?……”福臨看了看勒爾錦空洞的眼睛,那裡只有恐懼和遲鈍,他忍不住高聲問:“朕的話,你聽懂沒有?”
勒爾錦只當皇上又發脾氣了,連連叩頭,滿臉冒汗,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句老話:“皇上明見萬里,恕奴才之罪,祖宗成法,萬萬不可更變!……”福臨說不出的氣惱,一揮手:“去吧!〃勒爾錦忙不迭地退出了乾清宮。
安親王嶽樂一走進來,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就使福臨覺得安慰,但他一貫沉毅堅定的眼睛後面,透露出某種難以言傳的憐惜,這使福臨心裡很不是滋味。
果然,嶽樂跪拜後,非常懇摯地說:“撤議政、設內閣是皇上英明之舉。治理天下原無成法,太宗皇帝若能入關為天下主,也會如此。關外關內,地理人民情勢不同,國家制度若不變更,猶如二十歲大漢再穿五歲時的娃娃衣裳,不是憋死大人,就是弄壞衣裳……”“正是正是!〃福臨很高興,一時忘記臣下稟奏時應不動聲色地保持天子尊嚴,激動地說:“大清國已是一個巨人,朕要為他縫製合體的衣袍!〃嶽樂嘆了口氣,說:“皇上,千好萬好,只是為時太早。”“為什麼?”福臨一急,聲音走了調。
安親王沉重地說:“皇上明鑑。嶽樂以為,待南明殄滅、雲貴收復,天下一統後,再著手變更,似乎更為穩妥。〃福臨寄予希望的第二個人,是康親王傑書。他有不少地方和嶽樂相似,但為人特別謹慎。因為他雖是禮親王代善的後代,卻非嫡傳,年紀輕,資歷淺,文不如嶽樂,武不及濟度,在同輩親貴中,以謙謙君子的姿態周旋其間,使得人們都對他抱有好感,他也時時注意與各派力量保持同等距離,決不越過界限。今天應召,他顯得緊張,跪拜時因誤壓袍襟差點摔跤,目光也閃爍不定,可見內心不安。
他這樣說:“更變祖宗成法,恐怕會使滿洲人心惶亂。人人都知太祖、太宗開國創業,規模製度可傳永久。敬天法祖尤為滿洲視為金石之言。求皇上三思而後行。〃福臨不愉快地問:“你是不贊同了?〃傑書恭敬地回答:“傑書不敢。但傑書不敢獨樹一幟。多數王公大臣贊同,傑書也贊同。〃他想一想,又補充道:“皇上切勿輕視眾人對撤議政一事的憤慨。萬一各位王叔王兄合力抗辯……皇上要心裡有數才好!〃福臨一驚,立刻追問:“難道他們敢結黨亂政?”“不,不是的!諸王貝勒大臣對皇上耿耿忠心,決無二意。
然而,這樣的事,不謀而合怕也難免……”傑書已經跪叩拜辭走出東暖閣了,卻又違反禮儀地重新回來,恭恭敬敬地對福臨小聲說:“皇上,能不能棄其主而求其次呢?……請皇上明察。〃福臨明白傑書的意思。當然,改內院為內閣比撤議政容易。但對福臨來說,撤議政卻比改內閣更重要。
連碰了三個軟釘子,福臨心情很不好,也覺得累,但仍然堅持把議政王貝勒大臣以及六部滿尚書一個又一個地召來單獨面談。結果很使他喪氣。這些王公大臣都表示忠於皇上又忠於祖先,都歌頌皇上英明有為;都記得保持滿洲優勢,不近漢俗漢制的聖諭(其中也包括順治親政初發出的同一內容的諭旨);都不同意撤議政……理由當然各種各樣,不過,福臨從中摸到了一根脈絡:議政王貝勒大臣唯濟度馬首是瞻。
福臨在暖閣裡沉思著踱了好半天,命太監進食。他喝了奶茶,吃了點心,覺得心力都準備得較比充沛了,才命召簡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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