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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還作態地扭了扭身子。
又有伶童走入席間接受贈聯,同春無心再聽,大步走到同秋身邊,壓住火氣低聲說:“跟我來。〃同秋這回真紅了臉,咬住嘴唇,低頭跟著同春乖乖地來到門外廊下。兩人面對面站著,同春眼裡冒火,同秋卻望定地面,緊緊抿住搽得通紅的嘴唇。
他倆同是柳師父的養子和徒弟,同春大不到一歲,兩人一同學藝,一同佃進班子,感情一直不錯。同春拿出師兄的身份,劈頭就問:“爹給咱們定的規矩,你忘了?〃同秋不作聲。
“老實講清楚,不然,別怪我無情!〃同春瞪起了眼睛。
恐懼、羞怯,夾雜著恥辱,同秋嚶嚶哭泣,慢慢跪下,低聲說:“昨天,到李府唱曲,他把我留下。後來,他就把我……”他的聲音消失在嗚咽中。同春直跳起來,揮手重重摑了同秋一耳光,罵道:“你這個沒家教的下流東西!〃他恨李振鄴荒淫無恥,敗壞了他柳門的規矩;他更恨同秋沒出息,叫人作弄了,還對他媚笑!
這一巴掌把同秋打急了,也把他的羞怯和恥辱打掉了。他捂著臉挺身站起,抗聲分辯:“怪我嗎?怪我嗎?咱們不就吃的這碗飯嗎?人家設堂子、賺大錢,住的神仙洞府,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綾羅綢緞,車來轎去,逍遙自在,不就靠的這一手?人人都這樣,咱們硬撐著講乾淨,誰信你?”“咱們憑本事吃飯,自重自愛,就得出汙泥而不染!〃同春跺著腳,幾乎喊起來。
同秋含淚的眼睛裡透出一道冷光。今天這場談話他早已想過了,也想透了。他要走另一條路。他抹去淚水,平靜地說:“不染,不染,說來容易。去年一年,你在梨園紅得發紫,可算是憑本事吃飯。一年下來,不就只掙了一副碧玉鐲子嗎?……人往高處走,我不願意象你那樣窩囊一輩子。要想幹淨就別當戲子。命裡註定幹這一行,就說不得乾淨!誰讓咱們不投生到公侯府宅、書香門第呢!……“同春愣住了。要想清白也這麼難!夢姑的娘不肯應承這婚事,有什麼可怪?單是戲子這名稱就足夠玷汙夢姑的了!……”
同春用雙手矇住臉,身上不由得起了一陣寒戰。等他重新抬起頭,同秋不知何時已悄悄走開了。他跳起來,發瘋似地衝向大門,去尋找送客的呂之悅。他猛地跪倒在老先生跟前,嗚咽著說:“呂先生〃奇+………書……………網…QISuu。cOm〃,你救救我吧!〃呂之悅吃了一驚:“你這是怎麼啦?”“這日子我實在過不下去,我要脫籍,哪怕回鄉種田!〃呂之悅點頭嘆道:“我早對諸人講過,你外相雖美,但眉目間英氣太重,終非此道中人。不過你是名優,脫籍身價怕不下千金。你可有此財力?老朽客居京華,籌措千金也不是易事。再有,脫籍之後,你果真能下田耕作嗎?多半還得給人當書僮家僕,仍然為奴,何苦多此一舉?”“呂先生,我決意回鄉耕讀一世,決不再入梨園!”同春回答得斬釘截鐵。
“也好……難得你能如此自愛自重,理當相助。〃呂之悅沉吟著,下意識地回頭朝大門看了一眼:“要是他肯說句話就好了。”“誰?”“方才跟我對弈的那位客人。〃呂之悅微微一笑。
“那位先生好大氣概!他是誰?”
呂之悅從容不迫地答道:“安郡王。”
“啊?〃同春大吃一驚,不覺打了個冷戰。
——二——
兩位行客一進到山腳下,就感到陰涼沁大,非常快意。呂之悅對張漢說:“我們等一等雲官。〃他倆各佔一塊大青石坐下歇腳。這裡綠樹合圍,溪水潺潺,十分幽靜。在驕陽下走了一個時辰,呂之悅不免有些氣喘,張漢也滿頭是汗,文雅地用衫袖在臉上輕輕沾著。
同春提著一隻竹籃跑到跟前,開啟籃蓋,把熱粽子分給呂之悅和張漢,笑道:“端午節的時令貨色,比平日的好。寺觀裡出家人做的,很乾淨。〃三人都餓了,剝了粽葉大嚼,吃得格外香甜。同春一面吃一面指手畫腳地介紹:“那是掛月峰,那是紫蓋峰,上邊,瞧見嗎?松樹林子中間,古塔那兒叫萬松寺,西邊就是舞劍峰,老人說是李靖舞劍的地方……”呂之悅縱目觀覽,點頭讚賞:“崢嶸突兀,峰巒競秀,蒼松擎天,飛泉奔瀉,果然名不虛傳,京東第一山!〃同春興頭更大了:“對,對!人們都說,這盤山是五峰八石七十二寺觀,上盤奇松,中盤怪石,下盤飛泉,可以跟天下勝景比高低哩!〃張漢嘆道:“九華奇秀,不入江上名山志;巢湖亦江淮巨浸,不入禹貢水經。盤山何足道,居然名揚四海。山川有知,寧不感憤!〃他是在說山水還是說人?呂之悅和同春都看著他,他輕輕一笑,彷彿回過神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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