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4 頁)
。他大喝一聲:“圈!〃驍騎兵們嗷嗷怪叫,放馬狂奔,在一大片田地周圍插滿了小藍旗。一個村民撲跪在地頭,呼天喊地,捶胸慟哭:“我的地!我的地呀!……“那位〃觀音大士〃的雲髻、佛巾和淨瓶,早不知丟到哪裡去了,變成穿著肥大白道袍的秀美少年,他驀地暴跳而起,照著一名驍騎兵的肚子,猛撞過去,驍騎兵一個跟頭摔出去好遠;另兩名驍騎兵大怒,立刻舉起長槍一左一右逼住了他。
少年心慌,撒腿就跑,驍騎兵拍馬追去,長槍的槍尖只在少年後心弄影。銀光忽的一閃,少年叫聲〃不好!〃縱身一躍,就地急速地打了幾個滾,但那飛起的一槍還是刺中了他的左臂。他一把按住傷口,殷紅的鮮血從指縫間滲流出來。少年一揚腦袋,眼睛噴出怒火,一臉豁出命去的倔強神態,挺胸正對一擁而上的驍騎兵和他們的長槍。
“嘎啦依裡剋!〃一聲大喝,彷彿炸響一個暴雷,只見人影飛動,刀光閃閃,“嗖〃的一聲響,兩支長槍槍尖連著紅纓突然一起落地。衝在最前面的兩個驍騎兵大驚,一勒韁繩,戰馬揚蹄嘶鳴。一位壯實得象鐵塔似的老滿人站在他們和那小蠻子之間,用快刀削掉了他們的槍尖。更令人驚異的是,這老滿人儘管衣袍敝舊,卻佩著皇族的標誌……紅帶子。這些驍騎兵們顯然是漢軍旗的,立時傻了眼。
老滿人揮刀大罵:“阿濟格居色波哀特拉拉波阿衣巴圖魯色木比!〃他說的滿語,驍騎兵們可能全都沒聽懂,但都嚇得跪倒了,靜聽著甩過來的一串臭罵。只有最後一句他們聽得明白:“多霍羅!〃他們立刻照辦,恭恭敬敬地叩了頭,乖乖地拉馬走開了。
老滿人憤憤地將腰刀入鞘,對誰也不理睬,倒揹著雙手,大步回村去了。
“同春哥!〃紅襖小姑娘直撲過來,面無人色,大眼睛裡滿是驚恐和憐惜。她一把托住少年的左臂,結結巴巴地說:“你傷,傷著啦!……”一語未了,眼淚倒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少年臉一紅,勉強笑道:“擦破點皮,不礙的……”村民們終於聚在一處,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
兩個文士走近村民,想要弄清來龍去脈。誰知村民們對他倆一打量,立刻變了神色,眼睛裡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敵意,象避瘟疫似的紛紛躲開了。
穿紫紅披風的那位打了個哈哈,說:“你我的裝束把他們嚇跑了。〃確實,他倆的便袍、便帽、披風,都是滿洲式樣的。村民們雖然都已薙髮留辮,但衣裳大都是前明通行的交領衫、直領襖,婦女還是短襦、長裙、髮髻,全套漢家服飾。留須的一位不禁深深嘆了口氣。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站在一邊筒著手看熱鬧。仔細端詳,他竟是個身著袍褂馬靴、頭戴皮暖帽的滿洲娃娃。留須的文士招呼他:“哈哈珠子!哈哈珠子!〃那孩子高興得一蹦,跑了過來,用流利的漢話快活地說:“哎呀,你會說我們家的話!““告訴我,哈哈珠子,這是怎麼回事?”“圈地唄!那個糧戶小頭目,拿地投充了安郡王,又去投佟皇親,連帶著把跟他有仇的人家的地都投充了去,冒說是他自個兒的!……”孩子指手畫腳,熱心地介紹著。
“哦?安王爺……”留須的文士一驚,定定神,又問:“那位紅帶子是什麼人?〃孩子自豪地一挺胸脯:“是我的瑪法呀!”“你們是哪個旗的?怎麼住在這兒?“孩子臉一沉,喊道:“我不告訴你!〃說著扭頭就跑了。兩位文士瞠目相視:這古怪的地方,有這許多古怪的事,古怪的人!
沉默許久,穿紫紅披風文士黯然道:“我只說南邊冤獄傷天害理,今日才知,北邊圈地也……唉!〃留須的一位看看同伴清秀白皙的面容,觸到他眸子深處的冷光,沉吟道:“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就去見安王爺。〃穿紫紅披風的眼睛不看同伴,低聲說:“那麼,我在京師候你?”“一言為定!〃馬蘭村口,二人拱手作別。
——二——
驚蟄方過,一場春雪又不歇氣地下了一天一夜。厚厚的積雪覆蓋了屋頂、樓臺、道路,遮掩了一向的紛亂和骯髒。熙熙攘攘的京師南城,一時變了模樣。街上行人稀少,小黑驢載著主人,不緊不慢地穿街走巷,撒下一路清脆的串鈴響。驢蹄在雪地上翻出一個個銀盃似的印痕,隨即就被緊跟驢尾巴的淘氣孩子踏碎了。
轉進蓮子衚衕,小黑驢竟自踏上一處硃紅大門的石階,蹄聲得得,串鈴丁當,嚇得門丁一把攔住,大聲叱道:“你這人,講理不講理?怎麼騎驢往人家裡闖?……“驢背上的人推開風帽,露出一張笑眯眯的臉。門丁喜得一跳:“啊呀,是呂爺!“他轉身對門裡高喊道:“呂爺來啦!〃裡面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