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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大心小,蔡澤之謂也。”青袍老者悠然一笑便轉身而去。
“且慢!”騎士深深一躬,“先生原為我謀,就此謝過。然則,蔡澤尚有一請。”
“老夫知無不言。”
騎士卻是語態昂昂:“聞得先生易學精深,相人如神,曾相李兌百日之內必任趙國丞相,竟是應驗無差。蔡澤敢請先生一相。”
青袍者臉色便是一沉:“大丈夫者,當為則為。預斷吉凶,卻非名士之道。”
“先生差矣!”騎士驕傲地笑著,“蔡澤不憂功業不成,何求預斷吉凶?我所憂者,人生苦短也。唯請先生明示,蔡澤人壽幾何?”
“既然如此,老夫便做一回相師了。”目光從騎士身上掃過,青袍者便是悠然一笑,“足下身形五官特異不群:鼻粗仰天,脖頸奇短,肩寬高聳,膝攣羅圈,眉眼擁擠,面色卻是焦黑透紅。此相謂之‘魋顏蹙齃’,為異人異相,可享高壽也。”騎士兩手漫不經心地絞著馬鞭,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高壽之說模糊無定,不當出自大師之口。料事能測百日之期,人壽豈一個〃高〃字了得?”青袍者微微一笑,“足下既要考究我易家相學之深淺,老夫便直言不諱了:自今而後,足下尚有四十三年生命,當在七十八歲時壽終正寢。”騎士頓時哈哈大笑:“佩相印,結紫綬,膏粱齒肥,四十三年足矣!”
青袍老者一點竹杖:“然則,老夫尚有一言……”
“功業之事,無須先生指點。”騎士一拱手打斷,說聲告辭便飛身上馬。那匹雪白的駿馬一聲長嘶,竟風馳電掣般去了。青袍者看得一陣,便搖頭嘆息著消失在了雲霧山中。
旬日之後,這蔡澤便進了咸陽,在尚商坊的燕山社寓住了下來。社寓者,商社寓所也。這燕山社寓,便是燕國商社的公寓。此時燕國商旅大見萎縮,咸陽燕商已經遠遠沒有了燕昭王時的聲勢,煌煌一片燕式庭院,竟是空蕩蕩日見蕭瑟。不意有故國名士入住,燕商們不禁大喜過望,便捐金大宴,將赫赫有名的六國大商與旅居咸陽的山東名士們一撥撥請來,川流不息地與蔡澤做風雅盤桓。這蔡澤也是卓爾不群,第一次宴席便是高談闊論:“即墨大戰,燕齊兩衰。長平大戰,秦趙兩衰。若無變身新法,秦國不能再起也!”有士子便問先生志向,這蔡澤更是語驚四座:“秦相范雎,可取而代之也!”
一時席間譁然。不消幾日,蔡澤公然謀求秦國丞相的勃勃雄心,便在咸陽巷閭流傳開來,成了轟動秦人的一則奇聞。訊息傳到丞相府,范雎卻是笑了:“狂狷之士多奇才,此人倒是值得一見。”於是,家老便奉命駕著六尺傘蓋的青銅軺車,請來了這位燕國名士。
蔡澤卻是灑脫不羈,下得軺車不待通報,站在門廳便是一陣大笑:“應侯何在?燕山蔡澤來也!”徑自搖著奇特的羅圈步悠悠然進了兩廂燈火之中。方入第三進大庭院,卻有一陣笑聲從迎面風燈搖曳處飄了過來:“未飛先振翼,聲聞三千里,必是燕山鴻鵠來也!”隨著笑聲,便見一人布衣散發大步走到面前。蔡澤便是一拱手高聲道:“其翼若垂天之雲,不振焉得高飛?”範睢不禁哈哈大笑:“驚世大言,天下無出其右也!”蔡澤卻突然呵呵笑了:“豈敢豈敢,原是在下心虛,大言壯膽而已。”范雎揶揄笑道:“老夫贊為鴻鵠,足下竟自認北溟鯤鵬,一驚一乍,果是遊說有術也。”蔡澤這才肅然一躬:“不敢班門弄斧,在下原是為進言丞相而來。”范雎虛手一扶笑道:“既是有備而來,廳中說話。”
進得廳中,范雎吩咐女僕煮茶。蔡澤一聳鼻頭笑道:“秦有太一山,這茶香算得純正。”范雎便道:“飲得太一茶,差強便是秦人了。”蔡澤大搖其頭:“未必未必,在下便是咥得肥羊燉,也還是燕人一個。”范雎笑道:“做得秦國事,便是秦國人,何在乎咥羊吃茶?”蔡澤又是大搖其頭:“未必未必。應侯為秦做事十餘年,莫非便是秦人了?”說話間女僕便將熱騰騰茶水捧了上來,范雎揚手一個虛請,便悠然笑道:“先生左右遮擋,看來是有話在心不吐不快也。有何說辭,老夫洗耳恭聽。”
蔡澤對著大陶杯冒出的騰騰茶氣深深地做了一個吐納,方才悠然笑道:“應侯天下大器,何以見事卻如此遲緩?”見範睢只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便又是一笑,“天有四時,人有代謝。功成者退,後來者進,君以為然否?”
范雎鼻頭哼了一聲,卻還是沒有說話。
“身強體健,心境高遠,當是名士人生,應侯以為然否?”
“……”
“建功立業,千秋傳頌,終其天年而無晚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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