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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民書記雙手合十向他施禮,他豎起單掌以示還禮。因為他另一隻手拄著杖。趙書記趨前攙住了他。他就這麼被了悟和趙為民一左一右地攙扶著上了主席臺。
跟在趙主席後面的矮胖子,他看了眼熟,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那人叫了他一聲“智仁大師”,那帶點沙啞聲音,使他彷彿回憶起來,他是省政府的秘書長莊洪生。莊秘書長穿著藏青色的合體西服,灰色領帶打得很周正,只是臉色有點發青發黯,臉上有些浮腫的感覺,眼瞼下垂,眼袋顯得很明顯,頭髮已全白了。他恍惚覺得這位政府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年齡還不到六十歲,就顯得有點未老先衰的感覺。這使他又想到了他的夫人,那位太太氣十足,自稱已皈依了佛門的區委李慧敏書記。她捐的那3�5萬元功德款,這款使寺院蒙羞,使他在即將皈依西土的禮佛生涯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汙點,這汙點居然以功德碑的形式將李慧敏居士的芳名鐫刻在一批誠心禮佛者的名單中,就像一鍋大米飯中混進的一粒老鼠屎,使這鍋香噴噴的米飯也變了味,想到這兒他的心中就籠罩著一片烏雲。他不想搭理趙書記身後這個矮胖子,也只是淡淡地冷冷地將單手豎了豎以示答禮,繼續目不斜視地隨著趙為民和了悟的步子踏著紅地毯拾階而上。這紅地毯鋪得真長,他一步一步向上,像是在攀登著一座聖山,聖山上還有許多熟悉的眼睛和陌生的眼睛在注視著他。他知道自己是名人,凡名人就得接受眾生的膜拜和仰視,他只有一步一步向上,儘管很艱難,很累,他只能像一匹被盛名驅使的老馬挪著步子向上。他看到那些熟悉的眼睛,是他抗日戰爭時期金蓮寺保衛戰中的同修弟子,軍界叫戰友的那幾個。他的兄長智圓李霄將軍和兄弟智空高洪波局長,他們已鬚髮全白囉,所謂皓首白髯垂垂老矣。看到他們兩位老兄老弟,他心中真的很激動,也很滿足。在他想象中,李霄應當是九十高齡了,高洪波也有八十好幾了。金蓮寺保衛戰中的四壯士前幾年走了智悟宮銘先副參謀長。四壯士僅剩三人。他與李霄也有二十多年未見面了,最近一次見面,是在自衛反擊戰剛剛結束後的那個夜晚,李霄那時已出任軍區政治部副主任了,卻哭喪著臉悄悄一個人上了山。這傢伙甚至連警衛都未帶,上得山來,就打發走了駕駛員,吩咐第二天傍晚來接自己,便一頭扎進了方丈室,頗有點像四十年前那次上山的情景。他在方丈室接待了這位老朋友。老朋友告訴他,自己的愛女光、明、亮、彩中的彩兒在前線犧牲了。他明白老李講的前線是眼下正打得勢如破竹、高歌凱旋的那場自衛反擊戰。戰爭是要死人的,老李的兒子李煒光上前線他是知道的。難道他的小女兒,視若掌上明珠的李煒彩也上了前線?這老李也真是的。的確是老李惟一的女兒犧牲了,這個女兒長得很像他的老伴李潔民,聰明伶俐,秀外慧中,是將軍呵護有加的掌上明珠。少女時代正是將軍罹難之際,她去了農村。將軍解放了,作為將門之女,她走進了部隊,原本她已考上了北京大學中文系,但在將軍的鼓勵下參了軍,而這一去就未回來。老伴的辭世多半與愛女的犧牲有關,送煒彩到部隊老伴就不同意,部隊去了前線日日擔心的是煒光的生死,將軍知道煒彩是在電影隊,電影隊一般是在後方的,誰知這丫頭又逞強地要求去了前線。今晚夜訪山門,顯然有其不得已的苦衷。作為軍人,將軍不能在部下面前流淚;作為父親,將軍不能在兒子面前流淚,將軍只能到他這個佛門朋友前發洩發洩心中的悲傷。
人有時是需要發洩的,儘管這人也許在世人面前表現得如同鐵人那樣堅強,而其實是有七情六慾的,壓抑久了就變得有幾分虛偽。
那天晚上,將軍一點不虛偽,哭得淚人兒似的,昏天黑地,雙肩聳動,涕淚雙流。他只是默默在那兒打坐,手中數著念珠,心中默唸著《大悲咒》,超度老友愛女的亡靈。
等將軍哭夠了,發洩得也差不多了,他才面無表情地開導將軍。他不稱為將軍,也不稱他為老李,而是彷彿冥冥中的佛在呼喚他的法名“智圓”。智圓你是共產主義者,是理想主義者,當年寄生佛門,是為了你心中那個神聖的抗日理想。佛所追求的彼岸世界也是大光明世界,極樂世界也是理想的世界,都是一種信仰,為信仰而活著的人是有追求的人。因此,不管是馬克思主義還是佛所追求的普世主義都是為了度現世的一切苦厄,求來世或眾生的和平幸福。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運用智慧,對煩惱的覺悟就是菩提,對生死的覺悟就是涅槃。所以有“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的說法,運用智慧,一切挫折、艱難困苦,都不能傷害人反而是正知正見的良師益友。從煩惱中覺悟,從生死溶解中解脫,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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