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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將軍遠道而來,瀛棘招待不周,一點薄禮不成敬意,讓貴客笑話我們窮鄉僻國,沒見過世面了。”
呂廣利伸手探進筐裡,揀起一粒赤金錁掂了兩掂,露出兩顆門齒一笑:“哈哈,哈哈,這次就看著王妃的面子上,擔著天大的干係,將你們的份額減免一些吧——我可不是為了錢……回了北都,還得幫你們在少府中上下打點,那可得耗費不少……這些禮物我也是無福消受啊。”
“這個自然,”舞裳妃輕輕一笑,笑得呂廣利骨頭都軟了,“大人回去打點經營,一應費用都該由瀛棘來擔當……事情辦成,瀛棘自當再備重禮相謝。”
呂廣利拿袖子抹了抹油嘴,眉開眼笑地道:“那就加緊督辦吧。”他踉蹌著捉住兩名侍女,醉醺醺地回去睡了。
草原上空烏雲滾動,一排排地滾向西邊。赤蠻用胳膊肘頂了頂呼嚕聲大作的蔑老:“看到了嗎,好個不安生的傢伙,”他在黑暗中露出一口鋼一樣堅硬的白牙,“我就喜歡殺這樣的人。”
那些天裡,我騎著我的白狼漫山遍野地亂跑。我想起了以前的那匹小紅馬,不過這匹白狼可比紅馬神氣多了。厚厚的絨毛,細小的眼珠子,又聽話又機靈,當它跑過,輕輕地嗅那些戰馬的腿時,身經過百戰的戰馬也會情不自禁地打著哆嗦。我給它取名叫作雪妖。
我忍不住想,如果雲罄在這兒,不知道她敢不敢騎我的雪妖。她雖然是女孩子,卻做事不肯輸給別人,我猜她哪怕是嚇得哭了,也一定會爬上狼背來和我坐在一起的。
瀛棘的大營地裡如今也到處都是小孩。他們都是開春後出生的第一撥孩子。我比他們大了將近一歲。一萬多活下來的小孩中,有五千名是男孩,按二丁抽一的方式,就有二千五百人常備軍。看著他們舒展著細弱的胳膊在黑泥地上翻滾,瘦瘦的尚未脫離孩童體形的大肚子,我便下令此刻就發給他們刀槍弓箭,讓他們現在就開始學習怎麼去殺人。
大人們倒是同意我的提議。他們也都已經看到了壓迫到陰羽原邊緣燃燒的烽火。只是誰也想不到,它會來得這麼快。
大合薩說:“蠻族人六歲就可以騎馬,十二歲就可以上戰場了,現在讓大君帶著練練也好。”
舞裳妃看著那些我選編出來的孩子稚嫩的臉,嘆了口氣說:“這班孩子,都還沒有時間長大呀,他們就像白梨城一樣,還沒有時間長大就被拆毀了。”
“習武殺人怎麼叫被拆毀,這是好事啊,”鐵勒延陀大聲說,“明兒就在營地東邊起個新營盤,定個名頭吧,我看叫……叫……”
“叫白狼。”我揪著雪妖的耳朵大聲喊,雪妖也喜歡這個名字,它神氣地用兩條後腿站了起來,歐歐歐地叫個不停。
鐵狼王響亮地大笑:“就叫白狼。”
各營的貢賦銀錢都在緊急籌備中,拉送貢賦的大車朝著大營而來,一輛接著一輛絡繹不絕。離收備齊全總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呂廣利便整日裡在瀛棘大營裡跑來跑去,招惹是非。如今的瀛棘大營可和前幾年不同,裡頭混雜滿了鐵勒的手下,那些可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兒,只怕沒人招惹他們。呂廣利卻不管這一套,帶著他手下十多名兵丁每日在營地裡竄走,見到好馬,便強行從馬廄裡牽走,說是折算到瀛棘每年應交的歲幣裡。此外這位呂大人還對女人特別感興趣,只要有幾分姿色的女子落到他眼裡,也不管她是什麼人,就要上前猥褻一番。他感嘆著說:“這裡有這麼多漂亮女人,比男人多多了。蘇暢在任上的時候可是填飽了肚子啊。”他手下那三百名押運兵丁上行下效,也跟著敲詐勒索,強買強拿,鬧得整座陰羽原是雞犬不寧。
呂廣利這麼來去折騰,幾天工夫就在馳狼營裡記下了十來筆帳。我們都看到左驂黑著臉在大營裡走來走去。瀛棘的人都偷偷地說這小子命犯煞星,早晚要落到左驂手裡。
千料萬料,卻沒料到那一日天剛正午,一騎突然自龍牙河畔的牧場飛奔而來,一路踢起滾滾塵土,就如同拖了一條黃煙尾巴。那馬奔到我的斡耳朵面前,猛地人立而住,馬上的人如一根彎曲的馬鞭彈下馬背,將一個血糊糊的人頭扔在臺階前面。
跳下馬來的人卻是赤蠻,他臉色平靜如往常,對著聞訊而出的我叔父鐵勒延陀和我母親舞裳妃說:“大王,王妃,我將呂廣利那小子殺了,前來聽候發落。”
鐵狼王和王妃吃了一驚,看那頭時,只見右邊眇了一目,果然是呂廣利的人頭。舞裳妃定了定神,對赤蠻說:“你別急,細細講來。”
原來那日上午,赤蠻的豹韜衛在河邊放馬。我們瀛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