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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什麼?怕會死掉嗎?”
“不是怕我自己會死掉,我幾乎從沒想過,再沒想過;但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我經常想到死亡,總睡不著,老是夢見有許多怪物要在床上吃掉我,所有的怪物看起來都像我姐姐賽爾達。”
路易斯想,噢,這就是癥結所在。在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以後,她終於要說出真相了,說出她對死亡恐懼的癥結所在了。於是路易斯說:“你並不常提她啊。”
瑞琪兒笑了,撫摩著丈夫的臉說:“路易斯,你真可愛。我從來沒提起過她,我還儘量永遠不想起她呢。”
“我一直認為你肯定有你的道理。”
“確實,我有我的理由。”她停下話,沉思著。
路易斯說:“我知道她死了……死於脊髓性腦膜炎……”
“是脊髓性腦膜炎。”瑞琪兒重複了一下,說,“我們家裡再也沒有她的照片了。”
“有一張小女孩的照片在你父親的……”
“在他的書房裡。是的,我忘了那張了。我想,我媽媽錢包裡還有一張。我姐姐比我大兩歲。她得了病……一直躺在後面的臥室裡……像一個不被人知曉的骯髒的秘密。路易斯,她總是躺在那兒,最後死在了那兒,這就是我的姐姐,一個骯髒的秘密……她一直是個不被人知曉的骯髒的秘密!”
瑞琪兒突然大哭起來,路易斯覺察到妻子有些要歇斯底里了,他警覺起來,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肩膀,但他剛一碰到妻子的肩膀,她馬上縮開了。路易斯聽到自己的手指在妻子睡衣上刮擦的聲音。
“瑞琪兒……寶貝……不要……”
“別對我說不要,路易斯,別阻止我,我只有勇氣講一次。關於我姐姐的事,以後我再也不想提起她了。也許我今天也睡不好覺了。”
“那麼可怕嗎?”雖然路易斯已經猜出了答案,他還是問道。妻子的訴說解釋了以往發生的一切。路易斯腦子裡突然想起了瑞琪兒從未跟他一起去參加過葬禮,甚至他們的好朋友艾爾的葬禮她也沒去。那天她病了,好像得了流感什麼的,看上去很嚴重似的,但第二天她又好了。葬禮過後她又好了,路易斯自我糾正地想。他那時就想過妻子的生病可能是由心理壓力引起的。
“是的,可怕極了。比你能想象的可怕多了。路易斯,我們看著她一天天情況變壞,誰也沒辦法。她不停地喊疼,她的身體好像在枯萎……一點點在縮小……她的肩膀逐漸攏起,臉越來越長,就像一張面具。她的手像鳥爪子,有時我得給她餵飯。我最恨這件事了,但我還是給她餵飯,而且從沒說過被她嚇壞了的話。後來疼痛加劇了,醫生就開始給她用麻醉劑類的藥——剛開始用不強的,後來用的藥藥性太強,要是她活著,就會上癮的,不過大家都知道她活不了了。我想這就是為什麼她對我們大家來說是個……秘密。因為我們想讓她死,路易斯,我們希望她死。她死了不僅她自己再也感覺不到痛苦了,我們也不會再感到痛苦。還因為她看起來越來越像個怪物,而且她開始變成怪物一般……噢,上帝,我知道聽起來有多可怕……”
瑞琪兒雙手捂住了臉。
路易斯溫柔地撫摩著妻子說:“瑞琪兒,聽起來一點也不可怕啊。”
“可怕!”瑞琪兒大叫道,“可怕!”
“只是聽起來是真的,”路易斯說,“長期生病的人通常會變成難以侍候和令人不快的人,像怪物似的。那種以為長期生病的人會像聖人一樣的想法是太浪漫了。到痛苦一點點吞噬只能躺在床上的病人時,他就會變得尖酸刻薄,給人帶來痛苦。他們忍不住要這麼做,但這樣並不能減少他們的痛苦。”
瑞琪兒震驚地看著他……幾乎有些帶著希望似地看著路易斯。但接著她的臉上又浮現出不信的神色:“你在編謊話。”
路易斯嚴肅地笑著說:“你想讓我給你看教科書嗎?關於自殺的比率統計數字,你想看嗎?如果家裡有一個長期患病需要服侍的、而且肯定會死掉的病人的話,病人死後,家裡其他人的自殺比率是極高的。”
“自殺?”
“他們會吃藥,或者用煤氣中毒的方式,或者用槍。他們的痛恨……疲勞……厭倦……和痛苦……”路易斯聳了聳肩膀,輕輕地將兩手握在一起說,“活著的人會覺得像是他們謀殺了病人似的,因此他們就自殺以求得解脫。”
瑞琪兒臉上顯出一種受到傷害後解脫了的表情說:“我姐姐就變得尖酸刻薄,令人痛恨。有時她故意尿在床上。我媽媽就得不停地問她是否要扶著她去廁所……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