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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公爵嘆了一口氣,一聲也沒有回答。
“好啦,”他向妻子轉過臉去說道。“好啦”這個詞含有冷嘲熱諷的意味,好像他是說:“您現在耍耍您的招兒吧。”
“Andredeja?”①矮小的公爵夫人說道,她臉色慘白,恐懼地望著丈夫。
他摟抱她。她尖叫一聲,不省人事地倒在他的肩膀上。
他很小心地移開被她枕著的那隻肩膀,望了望她的面孔,愛撫地扶她坐在安樂椅上。
“Adieu,marie,”②他輕聲地對他妹妹說道,他和她互相吻吻手,從房裡飛快走出來。
①法語:安德烈,怎麼,告別完了嗎?
②法語:瑪麗亞,再見吧。
公爵夫人躺在安樂椅上,布里安小姐給她揉搓太陽穴。公爵小姐瑪麗亞攙扶嫂嫂,她那雙美麗的眼睛淚痕斑斑,還在望著安德烈公爵從那裡走過的門口,她畫著十字,為公爵祈禱祝福。書齋裡多次地傳出老頭子的怒氣衝衝的像射擊似的擤鼻涕的聲音。安德烈公爵剛剛走出去,書齋門很快就敞開了,從門裡露出那個穿白色長衫的老年人的威嚴的身影。
“他走了嗎?那就好了!”他說道,憤怒地望望不省人事的個子矮小的公爵夫人,他露出責備的神態搖搖頭,砰的一聲關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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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年十月間,俄國軍隊侵佔了奧國大公管轄的幾個大村莊和城市,一些新兵團又從俄國開來,駐紮在布勞瑙要塞附近的地方,因而加重了居民的負擔。庫圖佐夫總司令的大本營也坐落在布勞瑙。
一八○五年十月十一日,剛剛抵達布勞瑙的步兵團在離城市半英里處紮營,聽候總司令檢閱軍隊。儘管地形和周圍環境(果園、石砌的圍牆、瓦房蓋、遠處望得見的山巒)與俄羅斯迥然不同,儘管非俄羅斯民眾懷著好奇心觀望著士兵,但是,這個兵團的外貌,卻和俄羅斯中部任何地區任何一個準備接受檢閱的俄國兵一模一樣。
那天傍晚,在最近一次行軍的路上,接到了一項關於總司令檢閱行軍中的兵團的命令。雖然團長不太明瞭命令中的措詞,出現了應當怎樣領會措詞的問題:士兵是不是穿上行軍的服裝接受檢閱?而在營長會議上,遵照以禮相待的準則,決定兵團計程車兵穿上閱兵服接受檢閱。於是在三十俄裡的行軍之後,士兵們目不交睫,徹夜縫補衣裳,洗濯汙穢;副官和連長命令士兵報數,清除一部分人。次日清晨,這個兵團已經不是最近一次行軍的前夜那樣鬆鬆垮垮的烏合之眾,而是一支擁有兩千人眾的排列整齊的軍隊,每個人都熟諳自己的位置和任務,每個人的每個紐扣和每根皮帶都位於原處,潔淨得閃閃發亮。而且不僅是外面穿的軍裝沒有破爛不堪,如果總司令要察看軍裝裡面,他就會看到每個人都穿著一件同樣乾淨的襯衫,他也會發現每隻背袋裡都裝有一定數量的物件,正像士兵們說的那樣,“錐子、肥皂,應有盡有。”人人都認為,只有一件事令人心煩,那就是鞋子問題。士兵們的皮靴多半穿破了。但是這個缺點不能歸咎於團長。雖然多次提出要求,奧國主管部門並沒有把軍需品撥給團長,而這個兵團走了一千俄里路了。
這個團長是個易於激動的、鬚眉均已蒼白的漸近老境的將軍,他體格結實,胸背之間的寬度大於左右兩肩之間的寬度。他身穿一套新縫製的帶有一溜溜褶痕的軍裝,鍍金的肩章挺厚,好像沒有壓低他那肥胖的肩膀,而是使它隆起來。團長的那副樣子,就像某人正在順利地完成一項平生最莊嚴的事業似的。他在佇列前面慢慢地走動,有點兒彎腰曲背,走動時微微發抖,看起來,這個團長非常欣賞自己的兵團,因為他居於一團之首而感到幸福,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這個兵團了。儘管如此,他那微微發抖的步態彷彿說明,他除開對軍事頗感興趣,對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和女性的興趣在他靈魂深處也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喂,老兄,米哈伊洛·米特里奇,”他把臉轉向一個營長,說道(這營長微微一笑,向前移動一步,看上去他們都很走運),“夜裡我們都挨責備了。可是,似乎還不錯,我們的兵團不是劣等的……啊,不是嗎?”
營長聽懂了這句令人開心的諷刺話,笑起來了。
“就是在察裡津草地舉行閱兵式,也不會有人把我們趕出去的。”
“什麼?”那團長說道。
這時候,在那分佈著訊號兵的直通城市的大道上,有兩個騎馬的人出現了,一個是副官,另一個是跟隨身後的哥薩克。
副官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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