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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帶著那同樣的微笑站起來,儘可能不妨礙那些裝炮、轉炮、拿著口袋和火藥不斷在炮壘裡從他身邊跑過計程車兵。這個炮壘的大炮接連不斷地射擊,震耳欲聾,硝煙籠罩著周圍。
與在掩護部隊中間的恐怖感覺相反,這兒的炮兵連只有為數不多的人忙碌著,它被一道戰壕與別的作戰部隊分隔開來,——有一種大家都感覺到的有如家庭般的歡樂氣氛。
戴著白帽子的皮埃爾,這個非軍人裝束的人出現,起初使這些人感到不愉快。士兵從他面前走過時,都奇怪地、甚至吃驚地斜著眼看他那副樣子。一個高個子、長腿、麻臉的炮兵軍官,好像在檢視末尾那門大炮的發射情況,走到皮埃爾面前,好奇地看了看他。
一個圓臉膛的小軍官,還完全是個孩子,顯然是剛從中等軍校畢業的,他對交給他的兩門大炮指揮得特別起勁,對皮埃爾的態度很嚴厲。
“先生,請您讓開點,”他對他說,“這兒不行。”
士兵們望著皮埃爾,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但是當大家都相信這個戴白帽子的人不僅不會做什麼壞事,而且他或者會安安靜靜地坐在土堤的斜坡上,或者會帶著怯生生的微笑彬彬有禮地給士兵們讓路,在炮壘裡像在林蔭道上似的安閒地在彈雨中散步,這時,對他的敵意的懷疑漸漸變為親熱和調笑的同情,正像士兵們對他們的小狗、公雞、山羊,總之,是對生活在軍隊裡的動物的同情一樣。士兵們很快在心裡把皮埃爾納入他們的家庭,當作自家人,給他起外號。“我們的老爺”,他們這樣叫他,在他們中間善意地拿他開玩笑。
一個炮彈在離皮埃爾兩步遠的地方開了花。他撣撣身上的塵土,微笑著環顧四周。
“您怎麼不害怕,老爺,真行!”一個紅臉、寬肩膀計程車兵露出滿嘴磁實的白牙,對皮埃爾說。
“難道你害怕嗎?”皮埃爾問。
“哪能不怕?”那個士兵回答。“要知道它是不客氣的。撲通一聲,五臟六腑就出來了。不能不怕啊。”他笑著說。
有幾個士兵帶著和顏悅色的笑臉站在皮埃爾身邊。他們好像沒料到他會像普通人一樣說話,這個新發現使他們大為開心。
“我們當大兵的是吃這行飯的。可是一位老爺,真怪。這才是個老爺!”
“各就各位!”那個青年軍官對聚集在皮埃爾周圍計程車兵喊道,這個青年軍官不是頭一次就是第二次執行任務,對待士兵和達官特別認真和嚴格。
整個戰場槍炮聲越來越密,特別是在巴格拉季翁的凸角堡所在的左翼,但在皮埃爾這兒,硝煙瀰漫,幾乎什麼都看不見。而且,皮埃爾正在全神貫注地觀察炮壘裡這個小家庭的人們(與其他家庭隔絕)。最初由戰場的景象和聲音引起的興奮的感情,現在卻為另外一種感情所取代,特別是在看見一個孤獨地躺在草地上計程車兵以後。他現在正坐在戰壕的斜坡上觀察他周圍的人們的臉孔。
快到十點種的時候,有二十來人被抬出炮壘;兩門炮被擊毀,炮彈越來越密集地落地炮壘上,遠方飛來的炮彈發出嗡嗡的呼嘯聲。但是炮壘裡呆久了的人們好像不理會這些,到處都聽見談笑聲和戲謔聲。
“餡兒餅,熱的!”一個士兵對呼嘯而飛來的炮彈喊道。
“不是到這兒!是衝步兵去的!”另一個士兵觀察到炮彈飛過去,落到掩護的部隊裡,哈哈地笑著又說。
“怎麼,是你的熟人嗎?”又一個士兵對那個炮彈飛過時蹲下去的農夫譏笑說。
有幾個士兵聚集在胸牆邊上觀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散兵線撤了,瞧,往後退了。”他們指著胸牆外說。
“管自己的事,”一個老軍士喝斥他們,“往後撤退,當然是後邊有事。”那個軍士抓住一個士兵的肩膀,用膝蓋頂了他一下,引起一陣鬨笑。
“快到五號炮位,把它推上來!”人們從一邊喊道。
“一下子來,齊心協力,來個縴夫式的。”傳來更換炮位的歡快的喊聲。
“喲,差一點把我們老爺的帽子打掉了。”那個紅臉的滑稽鬼呲著牙嘲笑皮埃爾。“咳,孬種。”他對著一顆打在炮輪上和一個人腿上的炮彈罵道。“看你們這些狐狸!”另一個士兵嘲笑著那些弓著身子進炮壘裡來抬傷員的後備軍人說。“這碗粥不合你們的胃口?哼,簡直是烏鴉,嚇成那個樣子!”他們對後備軍人們喊道,那些後備軍人站在被打掉一條腿計程車兵面前猶豫起來。
“這呀,那呀,小夥子呀,”他們學那些後備軍人說話,“很討厭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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