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1/4 頁)
不巧已有人坐在那裡,我移到他對面,才放下手袋取出口香糖,便看到對座同學面前放著一本書。
書皮上的字魅魔似鑽入我的眼簾。
《紅色絲絨鞦韆上的少女》。
我不問自取伸手去拿那本書。
書主人抬起頭來,淡淡地說:“這是本傳記。”我紅了眼,一定,一定要讀這本書,原來紅絲絨鞦韆自有它的典故。
“借給我!”“我還沒看呢。”“我替你買下它。”連忙開啟手袋把鈔票塞在他手中,站起來打算走。
“慢著,我認得你,你姓周,你叫周承鈺。”喊得出我的名字,不由我不停睛看他,是個年輕華人男子,面孔很熟,但認不出是誰。
我賠笑,把書放入手袋,“既是熟人,買賣成交。”“書才三元七毛五,送給你好了。”他笑。
“不,我買比較公道。”“周承鈺,你忘記我了。”“閣下是誰?”“圖書館內不便交談,來,我們到合作社去。”我跟了他出去。
一人一杯咖啡在手,他再度問我:“你忘了我?”“我們真的見過面嗎?”許多同學用這種方法搭訕。
“好多次。”真的想不起來。
“讓我提示你,我姓童。”鬆口氣,“我從來不認識姓童的人,這個怪姓不易遺忘。”“童馬可,記得了吧?”我有心與他玩笑,“更一點印象也無,不過你好面熟。”他嘆口氣,“也難怪,你一直不知道我姓甚名誰。”“揭曉謎底吧。”他才說一個字“惠——”“慢著!”記起來了,唉呀呀,可惡可惡可惡,我馬上睜大眼睛瞪著他,“你,是你!”他用手擦擦鼻子,靦腆地笑。
“是你呀。”他便是惠保羅那忠心的朋友,在我不愉快的童年百上加斤的那個傢伙。
“原來你叫童馬可,童某,我真應該用咖啡淋你的頭。”我站起來。
他舉起雙手,狀若議和,“大家都長大了——”“沒有,我沒有長大。”“周承鈺,你一直是個小大人,小時候不生氣,怎麼現在倒生起氣來。”“人會越活越回去,我就是那種人。”“周承鈺——”我臉上立即出現一層寒霜,逼使他噤聲。
“承鈺,你怎麼在這裡?”約翰追了出來,“我們約好在圖書館內等。”他馬上看到童馬可,沉下面孔,“這人給你麻煩?”我冷冷說:“現在還沒有。”約翰轉過頭去瞪著馬可。
馬可舉起手後退,一溜煙跑掉。
約翰悻悻同我說:“為什麼老招惹這些人?”我怪叫起來,“招惹,你哪一隻眼睛看見我同他們打交道?說話要公道點,我聽夠了教訓。”掩起耳拔腳就逃。
課也不上了,到家鎖好門便自手袋取出那本軟皮書。
《紅色絲絨鞦韆架子上的少女》。
多麼詭秘。
幾年之前,母親來向傅於琛借錢,她曾冷冷地問他:你幾時準備一個紅色絲絨鞦韆架子?
我開啟書的第一頁。
電話鈴響,門鈴鬧,天色漸漸轉暗,全部不理,我全神貫注地看那本小說,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繼而發青。
才看了大半,已經躺在床上整個背脊流滿冷汗。
母親竟說這樣的話來傷害我,輕率浮佻地,不經意,但又似順理成章,她侮辱我。
她竟把那樣的典故套在我的身上。
從前雖然不原諒她,但也一直沒有恨她,再少不更事,也明白到人的命運很難由自身抓在手中操縱,有許多不得已的事會得發生,但現在——現在真的覺得她如蛇蠍。
一整夜縮在房角落,彷彿她會自什麼地方撲出來繼續傷害我。
活著一日,都不想再看到她。
永不,我發誓。
那本書花了我好幾個鐘頭,看完後,已是深夜。
倒了一小杯威士忌加冰,喝一半,打電話找傅於琛。
千言萬語,找誰來說,也不過是他。
電話響了很久,照說這邊的深夜應是他們的清晨,不會沒人接。
終於聽筒被取起,我剛想開口,聽到一把睡得朦朧的女聲問:“喂?”我發呆。
會不會是馬佩霞,以她的教養性格,不致在傅宅以這種聲音應電話。
“喂。”她追問:“哪一位?”我輕輕放下電話。
然後靜靜一個人喝完了威士忌。
沒有人告訴過我,馬利蘭盛產各式花卉,尤其是紫色的鳶尾蘭與黃色的洋水仙。
大清早有人站在我門口等,手中持的就是這